第50章 story.50(2 / 2)

他被逼到極限了。

再忍下去,他真的會害死自己,他會被那披著溫和俊雅外衣的真心活活折磨瘋掉,會被本性裏對渴望自由愛恨自由抉擇的叫囂與呼喊撕扯掉最後一層已奄奄一息的樂觀和希冀。

到那一步,他真的就活不成了。他會像沒有Jack一把拉回來的rose,縱身從Titanic的船頭向著汪洋一躍而下。

剛才還想著不忍心和家裏鬧僵的蘇繼瀾,此刻已經瞬間忘了什麼禮教什麼尊長什麼天殺的規矩套子。

他急了。

一撐桌子猛的站起身,他看著麵前的父母和大哥,用雖說不高,不激烈,但是卻帶著擲地有聲的毅然決然的音調開了口。

“爸、媽,我想大哥就會把我和誰鬼混的事都告訴你們的。沒關係,我不打算恨誰,反正我也根本不打算聽你們的話跟他一刀兩斷。他為什麼打大哥,挨打的人心裏最清楚,我為什麼必須跟他在一塊兒,你們不會理解我也就不徒勞作解釋了。要是我給家裏丟人了,你們可以當我是個反麵教材寫進家譜來警示後人。可別說要跟我斷絕關係,斷了關係斷不了血脈,自欺欺人的事我不想做。如果蘇家今後容不下我,我走,但我以後照例還會給家裏寄錢,這是我的責任,我得承擔。隻是從今往後,要想讓我再按照別人的意願走我自己的路……是說一千道一萬也絕對不可能的了!”

一番話落,父母也好,兄長也罷,全都愣住了,呆住了。

蘇繼瀾嘴唇在發抖,他好像已經用了全部力氣來說那些擲地有聲的言辭,於是在說完之後,他隻覺得自己連腳踝都酥了,軟了。

但這酥軟,卻在父親用暴怒的眼神投向他的刹那變成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強硬。

“你!!……”蘇老先生拍了桌子,震得麵前碗筷發出細碎的響聲,但暴怒中的一家之長卻沒能再對這膽敢反天的不孝子多說出什麼,因為蘇繼瀾在父親繼續開口責罵之前,就狠著心一轉身,大步往餐廳外走去了。

“繼瀾!!你給我站住!!”大哥也跟著站了起來,“爸跟你話還沒講完,你想去哪裏?!”

“廁所!”

頭也不回扔給兄長一個所謂的回答,蘇繼瀾加快了腳步。

他沒有亂講,他確實是直接鑽進了洗手間的。心裏極端的憋悶,又莫名的舒暢,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躲在個狹小陰暗的空間裏狠狠的抽上幾口煙,臥室的窗子太明亮,空間太寬敞,那會讓他驚慌失措。

從裏頭插上洗手間的門,蘇繼瀾沒有聽見追過來的腳步聲,想必父母和大哥都已經氣到不想再追了吧。也好,就讓他們仔細想想自己剛說的話吧,恨也好,罵也好,就隨他們去吧。

無力的坐在冷冰冰的馬桶蓋子上,蘇繼瀾好一會兒才呼吸平穩下來,他不敢去回想自己都說了些什麼,那些膽大包天的話絕對是一次性的發泄,不用說是再來一次,就是想一想都覺得可怕。更可怕的是,自己剛才有那麼一恍惚間的工夫,竟然想直接往大門外走去,直接走到“蘇州人家”去拉著那黑子私奔。阿彌陀佛……苦海無邊,人果然會在狂亂時迷失方向。幸虧沒那麼做,不然恐怕兩個人都要被拿個現行了。

燕然是他逃離這種壓抑環境的出口,為數不多的出口,他必須嚴守這個秘密的存在。

指頭總算不再哆嗦時,他籲了口氣,伸手往褲子口袋裏去摸煙盒。

還好,剛到家洗澡換衣裳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他把煙盒留下了,這是他情緒翻江倒海中難得的鎮靜劑,但給他助一臂之力的,卻並不隻裏麵排列整齊的大中華。

在首都機場買煙時,收款後找給他的那十幾塊錢,也在煙盒裏塞著。雖然比起錢包裏的現金跟信用卡,這點錢和沒有也區別不大,但對於蘇繼瀾來說,有這點,總比沒有強,於是,他偷偷扔掉了幾支煙,而後把錢折好塞了進去。

這微不足道的物質基礎,讓他突然構建出海市蜃樓一般飄渺奢華的上層建築來。

把剛抽出來的一截過濾嘴又推回去,他皺著眉,眯著眼,再次哆嗦起來的手用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然後一轉臉,看向側麵牆上那幽暗的窄窗。

那是蘇家老宅屈指可數的,朝向巷子開放的窗戶。

鑲嵌著雙層磨砂玻璃的窄小透光口,頂多不到二尺寬的局促通路,離地倒是挺高。又看了看浴盆的高度,衡量了一下自己的重量,蘇繼瀾捏緊了手裏的煙盒,繼而像做了什麼天大的決定似的站起身,直奔著窗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