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誠俊
當遇到一位身纏砂帶、失去右腿的殘疾人在陰森潮濕的樓道裏用一種無法說清的眼光盯著你時,你心中的感覺是怎樣的。當時年幼的我感覺到的僅僅是恐懼。
後來的我回想他的眼神,覺得那眼神裏透出的是無形的傷感,痛苦的心情羨慕著年輕的健康的生命。
後來我知道他殘疾的原因了,那年淮北**礦山坍塌,因此致殘。
我想補充一句他眼神裏說出的話——你是一個能奔跑的孩子。
十六、舞廳(3)
現在看是老式舞廳,在20世紀90年代算是較為先進的舞廳。雖然燈光黯淡,在那時卻很是明亮。深夜,我在滬外灘朝著更明亮的方向走去,Virgo
club(酒吧)。DJ更嗨著重金屬的節奏,法國金巴利入口醇香,視線裏點綴著紅燈酒綠的顏色。
以靈魂的名義邀你跳一支舞,我喚她為“風替愛收了場”。
酒水後,轉身,朝著更明亮的方向走去。
十七、紅鞋(3)
喜愛女孩子穿著紅色高跟鞋,那更帶有十足的女人味,眼睛在一旁溜達著。想起當年廢舊物品裏的紅色涼鞋,今已知道那是哪個小女孩的紅鞋了,隻是當年是紅色,如今也該(
?)了吧。
我隻身走在路上,放眼如今的都市,見不到紅色高跟鞋,沒曾想那極致妖豔的小腳會不會出現在酒吧,或者KTV,或者紅燈區。女人們穿著絲襪在購物場遊逛,在地鐵扶著鋼管,在公園與男友談情說愛,在酒店開房過夜。
我不想想這些,我看世界的心情會好一點。
十八、離城(3)
2012年4月12日。上海,天氣晴。我獨行在黃浦區,站在黃浦江畔的外灘觀景台上,隔著滾滾江水遠望,對麵是三年不見的東方明珠和高聳的上海國際會議中心,江水流動,我(
?)了片刻。這裏是世界第八大經濟優先都市,早就不見了當年的上海風情,這個時代隻流露著濃厚的商務模式、忙碌的職場生涯。四周環山那披星戴月的繁忙時光過去了,眼前迎來的是離去多時的都市生活。沒有久留,望著那遠處稍許,就已經沿著盛澤路去立賢裏了。
從最荒蕪的山野到最繁華的都市,場景的瞬間改變對於我來說應是司空見慣的事,這次不知怎麼卻有些不習慣,畢竟環境的突然改變深深的影響著一個人。壓抑在心底三年的沉悶雖然徹底釋放出來了,但那一刻的輕鬆背後襲來的是未來生涯的千般思慮,它是一把無情的刻刀毫不留情的刺入我的後脊梁,它紮的太深了,太痛了,與心隻有毫厘之差,我的手伸不到後脊梁,不能將它撥出來。
步行街上,涼風吻過臉頰,
記憶裏烏鴉群盤旋在天山上的卻勒塔格北郊,
說著那過去我們的天空很少是藍色的,
隻因為塵土永遠是秋毫之末;
天狼煢煢孑立的站在綿亙蜿蜒更險峻的山腰,
夜空中我們的千度燈照亮了它們綠瑩瑩的眼睛,
在暖爐旁細說天狼與靈魂的故事;
北風曾是帶著譏笑冰冷著我們忙碌的每天,
卻在雪窖冰天之後漸漸遠去了,
不見我們曾經的笑容,
不聞我們曾經的話語聲;
過去花上的瓣一片一片,
未說出依依不舍就離去,
殘留下來的我喚她為荒涼。
這年三月,
第一次看到天山上的雪蓮花盛開了,
是在這寂寞的春天。
冬季的熱情已煙消雲散,
不是那爐上的火溫度不高,
而是我們在一起傾心吐膽的理想飛去了。
邊境地區,
天狼陪著我,
熬過了夙興夜寐、暮鼓晨鍾的的三年錘煉,
鷦鷯一枝的生存態度已無法滿足它那鵬舉千裏的人生抱負。
長期的身體壓迫已然消磨了它桀驁不馴、放浪形骸的狼性,
但屬於自己的根本雄性和霸氣依然沒有喪失,
於是它帶著這一點微薄的東西和“三年”永遠回來了。
天狼回來後,我在心裏給了它一個大世界,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那裏沒有天山雪,沒有雪蓮花,隻有潔白的羊群們和長河溪流。在長河的另一岸,是住在那裏已經很久的一個美麗女人,她可以在對岸永遠陪著天狼,為天狼述說我背後的故事和心中的秘密。
2012年4月18日晚七點,上海,下小雨。我獨自走在靜安區西康路的盲人路上。
這天晚上出去辦事,與幾位友人在康定路上的一家肯德基談了很久,回來時天氣愈冷,我衣著單薄,至好德便利買了一份熱串吃著,透著玻璃望著店外下著的雨。街燈低頭望著各店鋪的招牌,過往的行人撐著雨傘,不同的服裝,不同的麵孔,同樣的步伐,走在濕漉漉的一條人行道上。
在新疆是沒有時間做自己的喜好,整天做的都是自己不喜歡的事,那兩部小說都是強製自己盡力完成的。後來做過打算,打算好了卻沒有做。我說最好的結果總出現在文字裏。
我想在霹靂門裏塑造這樣一個人,他幼時躊躇滿誌,少時跋步奔流至九層雲霄,穿息在百丈波瀾,成年後造就一身舉世無雙的本領,中年時期施展開來一段無與倫比的光輝史,年老雙鬢斑白剃(
?),藏於深山綠林中潛形匿影,(依然堅強的活著)之前往事藏在心裏,在人中不曾表露,白日聽音樂聞鶯雀聲,觀山林賞美景,品讀哲學閱覽美文,夜深人靜時細細回憶品味當年風采,歎息人生歲月如梭,每日如此,直到死去。我為他樹立的人生在我眼裏是最完美的,是我最奢求的人生框架,我想找到屬於我的橋梁,因為(
?)。歎息(
?)。問那世界有沒有輪回轉世,有轉世,(
?)回。
細雨蒙蒙,此路(
?),我走出來站在花園附近的一顆紫藤花樹下,點燃一支煙抽著。我黑色短發,黑色襯衣,黑色小西服,黑色緊身褲,黑色皮鞋,右手拿著黑色手機,左手夾著黑色打火機,嘴裏叼著白色香煙,逗留在西康路足有三小時。在夜色降臨時借助夜色將自己湮沒,以對人人隱身,達到詭異的靈魂效果,使之自己的世界難以被別人發現。人一旦被猜透看穿,活著也就毫無意義了。別人看不穿,因為你太俗;別人看穿了,也因你太俗;最好的辦法就是躲起來,讓別人看不到你,所以,我選擇黑色。
2012年4月27日。黃浦區沒有旅行鞋,我踩的隻是木屐,走的是石路。隻因曾經在上海,所以在上海,隻因曾經在黃浦,所以在黃浦。我的住所離黃浦江不遠,坐地鐵的話很快的。出來混,滿身汙垢時到黃浦江洗一洗,來回是很方便的。
不再是當年離校以後對校園生活泣血捶膺的極度懷戀,及後來的踏千裏之行以求理想而鏤冰雕朽,生活中,連紈絝子弟都算不上。之前歲月總說自己是籠中之鳥,不見星月之光,不聞乾坤之明,僅存著至終不渝的信念給自己作動力以(
?)的心態走(
?)之道。如今我如願以償知道並領悟了人生的真正價值,你不說,他不說,別人不說,遇誰也不說,隻對自己說,我是不是很(
?)。
老阿姨說年輕人應該有個誌向。我不得不為她眼中的我感到惋惜,“年輕人應該有個誌向”這樣的話,我隻想用邏輯學輾轉給她一個恰如其分的答複,我說:“按常理言之,就因為有誌向,所以是年輕人,老年人反而沒誌向,卻過得比年輕人開心、平定。年輕人毛躁、有誌向,所以過的苦。我早已經不相信誌向了,心裏所埋藏的是在新疆時常對戰友說的我那些經典語錄:“不上班才是真正的上班,曠會才是真正的開會;沒有老婆以後才有機會擁有更多的老婆;以沒有理想達到比天高的理想,以沒有誌向達到超越蒼穹的誌向。”(答)
玩笑總歸是玩笑,離了那兒,離了朝夕相處的兄弟們,剩下自己就什麼都不想說了,也不願意說了,想說的時候就用文字來表達。拒絕身邊的每一個人,想靜靜的,不存在任何打擾。“沉默”成了我的擅用表決,“自己來”成了我的一貫作風。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其實這些年以來一直都是這樣,我的世界,除了我,(
?)。
為紀念天狼北上,我將我穿的那套迷彩服和常服保存了起來,卸下帽徽、胸章和武警編碼,帶在身邊。它掛在我房間的牆壁上,每天麵對著中國西北邊境。
上海灘上,我站在黃浦江畔,看著對岸拔地而起的東方明珠塔,聽著渡輪傳來嗡嗡的鳴笛聲。
手機隻震動,卻(
?),“喂。”
“俊,幹嘛呢?”
“我在外灘吹風呢。”
“這麼雅致,和誰啊?”
“我自己。”
“過得怎麼樣?”
“嗬嗬,我很好,比從前都好。”(此文很:?,寫本文目的:?)
淮北、西安、鹹陽、武漢、長沙、蘇州、寧波、吳江、哈密、喀什、烏魯木齊、阿克蘇、貴陽……我不想再細細訴說的離城不以節省我的一路行程為我的人生路程,依然渴望著到處奔走,自由旅行,如風一樣會經過世間每一角落,如風一樣翱翔於天際,與自然接吻。
前提是,離城去哪?(
?)
無與無際對話(1)無問無際
如何稱呼?
人稱宇宙。
你有多大?
無限廣大。
你怎知道?
我看到了邊。
我聽說宇宙無邊,你怎能看到邊?
自己體態,可以看到。
為何?
你低頭可以望到自己的腳麼?
可以。
我宇宙也可以。
如何見得?
無邊就是我的腳,無際就是我的手。
如此說來你就把手伸出來給我見識見識可否?
你已經在我的手心了。
我怎麼不知道?
宇宙廣大至無象,大象無形。
無與無際對話(2)無際問無
如何稱呼?
無。
你有多大?
要多大有多大。
敢跟我無限大比否?
你比不起我。
為何?
你隻在範圍圈活著,你廣容一切,但我無所不變(無所不至)。
你在哪?
我在無。
無在何方?
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