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一種高度的警覺,他用一種高度的警覺來清醒地照見他所處的這個環境,然後了了分明,因為他有一種高度的警覺,所以他知道自己起了生氣的情緒,起了憤怒的情緒,然後並不會壓抑它,讓它釋放出來,而同時有一種警覺,就是說我隻是去覺照我這個生氣和憤怒的情緒,我並不會去遷怒於引起我生氣的憤怒的這個人,或者也不會執著於讓我生氣的這一件事,而隻是去覺照我這種生氣或者憤怒的情緒,讓一切的喜怒哀樂都現前,因為我有高度的警覺,所以我能了了分明,能夠讓一切的情緒,讓一切的喜怒哀樂都現前。

這樣有兩個好處:因為我有一種高度的警覺心,所以我的心靈不僵化,我們一直壓抑它,凡夫眾生說我要有修養,或者學佛以後覺得我是一個有修養的人,所以我不可以輕易地表露情緒,你這麼壓抑它,然後我們心就僵化了,我們的靈性生命就沉睡了,就是這樣。

我們懂得一個成語叫什麼?出生入死,有些人說,出生入死,我們這個和平年代不會的了,戰場上麵九死一生,那叫做出生入死。但是其實告訴大家,我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出生入死,懂得為什麼嗎?出生地入死地啊。

什麼是生?我們靈性智慧永遠都是鮮活的,它不斷地在湧現出來,這個是生;什麼是死?你這種靈性生命的智慧,經過大腦思維的加工處理,它就變成死的知識、死的經驗,你每一個靈性生命,活的都出離了,然後入到死地,離開生地入死地叫出生入死。

然後我們總是執著於這個社會規範,總是帶著文化的烙印,總是執著我要這麼穿,我要這麼做,我要怎麼樣等等等等。他總是用自己的這種知識的框框去看世界,然後判斷符合我的就是好的,不符合的那就是不好的,心裏麵有種種的愛憎分別。所以你看《信心銘》上說:“但莫憎愛,洞然明白。”

但是凡夫因為知識教育的緣故,對知識體係執著的緣故,他的分別念更加熾盛,他是時時刻刻都在出生入死,所以禪的智慧就告訴我們要保持高度的警覺,真正能夠保持的話,我們就能夠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夠出死入生,為什麼?你不執著於你學的知識,不執著於你的經驗而時時刻刻開啟鮮活的、內在的靈性智慧,但是我們總是會用自己的經驗去看,總是帶著成見、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像墨子所說的:“人寡不死其所長。”很多人都死在自己過去的經驗裏麵,死在自己的長處裏麵,我們現在學了禪的智慧,就是要有高度的警覺。佛法傳久了很容易產生誤解,你看出生入死,它原來的詞意就是指我們靈修上的詞,不是戰場上的那個出生入死,隻要你心一僵化就是入死地,所以我們要轉過來。

對境心數起就是指我們不要僵化,我們的心不要僵化,不是說你心不起了,你沒有喜怒哀樂了,你的修行就到家了,其實你死得更快。出生入死,你一直在入死地,你一直在遵守外在一種規範,但是實際上你內在的活力被壓抑了,心越來越僵化了,這樣是錯的,是偏離修行正道的。

還有一個,比方說我們說放下,很多人以為放棄就是放下,不是,放下不是放棄,放下是心上不執著,事上能夠提得起。還有比如說精進,很多人以為精進就是忙碌,每一天忙忙碌碌地去燒香、去誦經、去磕頭,這樣就是精進了,不是這樣的,精進不是忙碌而是警覺,你一直能夠保持警覺。警覺是什麼?就是覺照,有自信、有警覺,這個就是對境心數起,修行就上路了。

所以我們要知道,因為警覺所以我們的心靈不僵化,我們就能夠出死入生;因為自信我們就能夠內心平衡,修行首先要內心平衡,很多人表麵是在修行,但是他內心不平衡,我們講個例子好了。

台灣的廣欽老和尚是福建人,他小時候生活很困苦,跟隨父親到南洋去謀生,父親就死在異國他鄉,他把父親的骨灰從南洋帶回來家鄉泉州,安葬好以後,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也沒有什麼地方好去,怎麼辦呢?他就投到泉州承天寺去出家,他沒有什麼文化,也沒讀過書,寺院裏麵就安排他在大寮裏麵燒火,但是這個人的好處就是什麼?有信心、很老實。

然後這個主持跟他說:“你好好念佛。”他就老老實實念佛,一邊燒火一邊念佛,你叫他幹什麼他都不分別,他的事情就隻有一個,就是念佛,其它你叫他做什麼他都不分別,馬上去做,不推脫,不拖延,我們現在的出家人不是這樣,你分配他做一件事他就想,這個苦差事怎麼叫我做呀?好的怎麼全讓人家做了?有這樣的妄念,你修行怎麼會相應呢?不是這樣的,一個人真正內心平衡是因為什麼?因為自信,他真正地有自信,知道我就是全體法界,我幹任何事情都是以全體法界融入全體法界,這樣來修就真正有自信,內心就有平衡了,這樣來修是叫做對境心數起。

菩提作麼長。前麵臥輪禪師是“菩提日日長”,菩提是什麼?菩提是覺,我們的覺是什麼?它是不生不滅的,哪裏有長和滅呢?能夠日日長的就不是菩提了,所以“菩提作麼長?”哪裏需要日日長呢?隻是一切現成本來具足的,一切都是現成的。學習禪法一定要懂得,我們有了自信,所以一切現成,這個是關鍵,不要去討論那些高妙的理論,不要去陷在那個裏麵。像那些學者在高等學府裏麵去做研究一樣,什麼是真理、什麼是哲學,搞一大堆,對日常生活沒有什麼幫助。

禪的智慧就是告訴我們日常生活的智慧,就是開發我們內在的生命力,這樣我們就能夠明白。你看趙州禪師號稱為趙州古佛,為什麼?因為你看他那些公案都很踏實,有人來問趙州禪師,什麼是祖師西來意?趙州禪師說庭前柏樹子。再一個人來問,什麼是祖師西來意?禪師說喝茶去。就很奇怪,這個牛頭不對馬嘴,但是你其實要知道,這是幹什麼?就是斬斷你的分別心,斬斷你去好像做一種研究的那種,什麼是祖師西來意啊,討論半天,那就已經不是禪了。就直接把你的心拉回到當下的現實生活,我眼前看到庭前柏樹子,就告訴你這個就是祖師西來意,非常直接一切現成,不用起種種的妄念分別,所以我們通過這個偈子就能夠明白怎樣來實修無念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