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都能叫你不放心，皇阿瑪還放心我麼。”十四笑笑，揉了揉萱離的頭，“皇阿瑪對我授以大任，我定當好好作為了。”
“去了甘肅青海那邊，記得下道令，不許挖發菜，不許捕殺藏羚羊，不許過度放牧。”萱離雙手扶上十四的頭盔，身向後傾了傾，左右擺頭看了看，手正了正。點點頭，雙臂放了下來。
“你這不是要砸九哥的場子斷八黨的財路麼？”十四不解，問。
“八哥九哥生不生財我可就管不著了，你的生活狀態我還是該管管的吧，啊～”萱離道，“總之呢，到了那邊，就知道那邊有多好了，我可沒想著你去的是什麼艱苦卓絕，深入不毛。一望無際的草原飄著濃鬱地奶茶的氣息，群山起伏，藏民的經聲隨群山起伏著飄蕩，還有成群的藏族小姑娘們崇拜你像藏羚羊般雀躍著繞著你唱唱跳跳……你若是任由他們挖掘捕殺，過不久，眼前的景象盡會永遠消失掉。”
“你不會又是那套‘生態學’和‘可持續發展’理論吧？”十四恍然。
“正是、正是！”萱離正色道：“孺子，可教也！來，讓福金我來好好兒□□□□。”萱離從腰間拿起扇子，輕佻地向十四略有髭須的下巴挑去。
“嗬～欠打了不是？看看誰來□□誰～”說著便將萱離橫抱了起來，“想來很久不能□□了。”
“放下，剛給你理好的衣服，又給我弄亂了！”萱離還是那麼不緊不慢。
“哈，正好，讓你重理一遍～”十四似乎學得更不緊不慢了。
呃，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回避，回避，回去。一路上很不CJ地笑著。腦中浮現出一台電視機，熒屏裏播放著方才場景，下方打出一行字幕“蓬島電視□□家報道”。
因為十四出征大典是在太和殿前舉行，所以這個時候老爺子從暢春園遷入紫禁城。皇子們也隨之回到皇城內各自的府邸，我仍然在雍王府裏住下。
“禛哥哥你也別鬱悶，看你騎個馬都要暈半天。況且西北深居內陸，冬冷夏熱比京城嚴重多了。你要真去了，皇阿瑪和我才不放心。萬一你又中暑了，我們急都隻能幹急。”看著胤禛每夜奔向年扶堯的屋子，大早又出來繼續頭一天的鬱鬱寡歡，我忍不住對他道：“按理說你都不惑了，這事兒上怎麼就那麼惑不得解呢？中年人了，中年人，知不知道？要好好養精蓄銳，休養生息，日後要考驗身體的時間久著呢，把身子調理好才是王道。十四哥年輕意氣，正是該去曆練曆練吃苦的年紀，所以皇阿瑪才放心把他放到那地方去摸打滾爬啊。”
跟胤禛在一起久了，我也變得嘮嘮叨叨起來。
“可你和萱離都把青海說得那麼美麗，我想去看看麼！”想來他開釋不少，冒出一句，雖是強著，但很明顯放下了許多。
“明日十四出征大典。今晚好好休息。”
“今夜清暉室可歡迎我？”胤禛問。
“好啊。”我說。“給我講講明天的情形吧。”
胤禛歪在榻上，捂著被子，說起明天的樣子。說起十四和那些要隨其出征的王、貝子、公及其以下，都戎服在太和殿前集合，他們這些不出征的王、貝勒、貝子、公，以及二品以上的大臣，都著蟒服在午門外集合。“內閣大臣給十四頒印，十四在太和殿跪受敕印，謝恩，行禮。然後出午門，上馬。騎馬出□□，從德勝門出城。我們送他到列兵處，十四朝城樓拜望行禮之後，整隊出發，我們送行人員再回來。……”
“真可愛……”果真是萱離想像中的那樣，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那麼龐大的人群中和高大的城郭下，一拜一拜的，還偶爾流露出一點雄赳赳氣昂昂狀。忍不住笑起來。胤禛也講累了，沉沉地要睡去。“皇阿瑪，會在德勝門，親自送他出行……”
扶他躺下蓋好被子，出來關上門，到另一間屋子睡去了。熄了燈，看到年扶堯屋裏的燈也不知怎麼了，一明一暗一明一暗好像電壓不夠似的。可這明明是蠟燭啊。
寅時不到，聽得裏屋有響動，便起了床，幫胤禛穿好親王蟒袍，整理好領、袖，再給他把暖融融的熏貂皮冬朝帽帶上。裹上一件玄狐披風，在北風中送他出門去。
我換上朝服，腰間懸上公主璽印，拿上五十年十三給我做的簫，跳上馬，馳向德勝門。老爺子訝異於我的到來，卻也很慷慨地讓我上了城樓。我們在城樓上的屋宇裏麵取暖，閑聊。我緊挨著老爺子，撒嬌地將冰冷的手放入他掌中。
“你會唱《陽關三疊》麼？”我問一個守城侍衛。
他搖搖頭，“奴才不會。”
“奴才倒是會一點。以前隨駕出征時，我妻子給我唱過。”老爺子身邊的一個近侍這時說。
“那你等會兒唱給大將軍聽，可以麼？”我問。“等皇阿瑪說完話，進屋，大將軍還在行禮的時候。”
“奴才……”他難為地看向老爺子。
“唱的好不好不要緊，有點人聲就可以了。”老爺子鼓勵道。同時，也是對我這擅自主張的默許了。
“嗻，奴才聽皇上和公主吩咐。”他同意了。
一個守衛進屋來說，眼見著撫遠大將軍他們人馬過來了。老爺子起身走向城樓正中，我帶著那個侍衛起身，到城樓一角。老爺子的聲音很洪亮，似乎響徹了整個京城。
十四啊十四，你可好好保重，三年後那次不算，等你六十一年正式回京的時候，光景可就大變了……
本來被北風吹得手指冰冷，站到城樓上，風卻轉而夾雜了些溫和的意思在裏麵。也還能靈活地把音孔按到位。
“清和節當春
渭城朝雨浥輕塵
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進一杯酒
西出陽關無故人
霜夜與霜晨
遄行遄行
長途越度關津
惆悵役此身
曆苦辛曆苦辛曆曆苦辛
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輕塵
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進一杯酒
西出陽關無故人
依依顧戀不忍離
淚滴沾襟
無複相輔仁
感懷 感懷
思君十二時辰
商參各一垠
誰相因誰相因誰可相因
日弛神日弛神
渭城朝雨浥輕塵
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進一杯酒
西出陽關無故人
芳草遍如茵
旨酒旨酒
未飲心已相醇
載馳駰載弛駰
何日言旋軒轔
能酌幾多巡
千巡有盡
寸衷難泯”
偷偷從看到城下十四行完禮，癡癡地站在城樓下，朝城樓望著。一直等到曲調結束了，才轉過身，整隊，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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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此段“”內對話均引自羅貫中《三國演義》。失街亭一段是某竹痛心疾首的一段，熟讀成誦忍不住就原話照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