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圓明園的時候,胤祥在東側的交暉園,張廷玉、朱軾、馬齊、隆科多他們都在澄懷園當值,也就是現今的清華附近。與宮內情形不同,朗潤園就在南麵,我沒有理由在皇帝的後院再住。時光似乎又回到了老爺子在暢春園的情境。
隻是天然圖畫那個修篁深幽的院子內,如今住的又是誰?暗夜裏一人獨坐階下,越想越淒涼。平日裏以為自己多大度,不在意胤禛私人生活,如今的心情卻清醒地揭示著我與其他小女人並無二般。
胤禛,你若敢讓皇後以外的人接觸天然圖畫,我……
哈,我能如何呢。收起這個荒謬可笑的念頭。呆了這些年,還真把園子當成自己的財物了,笑。
然而即便有了這明白的意識,複雜的心緒卻沒有被平複分毫。真是煩死這樣的自己了。站起來抖抖袍子,振振道:“我不是怨婦。”
仰頭看天,哼哼著“曆史的天空閃爍幾顆星,人間一股英雄氣在馳騁縱橫”回屋,還有私鹽方麵的細務等著我給胤禛折騰清楚,順便我也需要采集數據作為私用。
胤禛在我忙得焦頭爛額時將蘇努一家做掉了。早前對蘇努一案還頗有興趣,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發現多年了連蘇努的人都沒見過,於是漸漸將此淡忘。其實我的頭腦本就對“某某人是某某人的某某人,又是某某某人的某人”這類問題敏感不起來,除非是如完顏、桐城張、桐城姚這樣的一大家族都是青年才俊風流美人便是長者也端正氣度的,我才會從心底升起一股WSN的愛慕之心進行WS的道家YY事業。臆測著這個年代的一家滿洲天主徒,大約也就是wsn的級別,我便也懶得再作政治層麵的分析。
“讓朕抱一會兒。”一進九州清晏,胤禛就撲上來。
“嗯?”
“……”良久的沉默,終於有人開口:“今日朕又斥責廉親王了。”
“……”抬起頭,“你不是一直很討厭他?”
“然則朕大約也讓他越發討厭朕了。”
“哈,你也在意他人的看法。”
“朕的聲名也不能太壞。”胤禛猶豫一下,道,“朕這樣是不是很既……又……?”
“哈,正常。沒有人願意做虧本的交易。”我說。
“清暉閣裝修好了。”
“嗯?”
“晚上留下吧。”
“……”看了他一會兒,“隨我去朗潤園。”
“案上的折子,你幫朕搬?”胤禛回轉身,指指案頭,再指指榻上。
“咳,我留下。”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本,還是算了。
晚膳後,走到後湖岸邊。遙遙望見斜對岸處的天然圖畫,暮風拂衣,不禁一顫。隨即肩頭有披風覆上。
“哈,及地了。”我笑。
“上船。”胤禛先跳上船,又伸出手來接我。
“我不會劃。”
“朕來。”槳聲可聞。“夜間寒冷,先去竹子院取些衣物。”
“……”暮色中凝視著那張瘦削的臉,險些就要撲上去。
“這些日細微處還要勞煩你。攤丁入畝的試驗推行在即,西北戰事緊逼,朕無暇□□。”
“如今你們都忙著,我一個人閑著也沒處尋人玩去,若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心也安些。雖說祖宗之法在上,後宮不可幹政,然則我沒哪條腿在你後宮裏。”
“知道你不喜歡閑著討厭在後院膩著。”胤禛揉揉我的頭,笑道,“若你是個男兒,朕則多了一個怡親王。”
“四哥抬愛了,隻要沒給你們幫倒忙添亂我就欣喜萬分。”
抬頭望繁星夜空,“哈,七夕快到了。”
“皇後將在七夕主持乞巧,你倒是去捧個場為佳。”
“皇後主持之事,我自當去。”
“朕的家眷,你倒是隻與皇後情誼深厚。”
“元配情節吧。你的宮眷們,我隻喜歡皇後。舜顏額雲也不錯。其他沒感覺。哈,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喜歡就好。”
“舜顏……朕覺得怪對不住她。朕不是有意不待見弘時。隻是這孩子怎麼長這麼大也分不清是非呢。”
“當時我也偏心,關注天申元壽,卻忽略了弘時阿哥。”
“這與你無關,是當時他就與八弟他們混在一起,朕才刻意避免你與他接觸。”
“如今又當如何?”
“朕也不知……”
“朕之子嗣,長大成人的僅弘時一人而已。誰知……”
“多想無益,順其自然罷……”
在天然圖畫更衣,回轉九州清晏,不曾料這次散步之後,幾個月不曾再有時間閑談。
七夕之夜,皇後方問及為何未與十四福金一道,便有宦官帶來十四福金病逝的消息。有人說,十四福金死不見屍,隻留下一個骨灰瓷的罐子,罐子裏麵放著遺囑。有人說,十四福金的壇子發現於黃花山。有人說,十四在景陵發狂,說胤禛故意挑一塊風水不好的墳地,奪了骨灰壇而不肯下葬。又有人傳來消息說,景陵外方圓數十裏忠義村,半夜時常聽見尖利的嚎叫。
翻出手機,開機,還有電。撥了個號。連忙音也沒有。
“聯通果然比較bird。”上次呼喚KK,移動好歹還有些反應。“好友,乃安頓好了來投奔移動吧……”
他們說,元壽默默地走過一遭景陵,默默地在牌位前上過一柱香,回來;天申扒著牌位,痛哭著不願回。
“皇上,五阿哥……”徐陶璋。
胤禛閉眼歎道:“下去吧,朕會讓五阿哥明日準時出現在課堂。”
“朗清走一遭景陵吧。”
“嗯。”
“鬆裔這些日也魂不守舍。”
“嗯。”
天申被我拎回來,準時出現在徐先生麵前。鬆裔繼續當值的時候記起居注,不當值的時候在武英殿修書。我在清暉閣翻舊貼子,找奏折副本中涉及到鹽引的討論。
醒了就翻,困了就睡。我的身體遠遠趕不上胤禛強硬,接連個月隻睡三小時。加之無可避免地要翻到年糕的奏折,心情越發地煩了起來。
一邊責備著自己器量狹小,一直不能正視年糕此人,一遍繼續回避著此人。唯一能鼓起勇氣來去翻一翻的,是那些鹽政的折子。
本以為看了會不知所措與胤禛與年糕的關係。因為潛意識中,一直介懷於年糕一案胤禛的處理方式,並深深的覺得這件事情上,胤禛多多少少是“鳥盡弓藏”的。雖然我不在意於“鳥盡弓藏”的手段,也不介意於胤禛是否真小人,但還是會忍不住用世俗的三觀來衡量一下這個人,並深覺此事與隆案一般,深深淺淺也算得上是伊人生中的一個汙點。好吧,廢話完這麼多我還需要重新強調,伊處置年糕和隆科多並未折損伊在我心中的形象,隻是讓我有鄙視伊的理由而已。
然而沒有想到將將年糕的奏折細看後,竟會震怒於其字裏行間頤指氣使的語氣而後豁然開朗於胤禛對年糕日後的態度。轉而理解起胤禛來,四哥汝太強大了,居然能忍他三年!我看到第三份奏折就忍不住要開砸了。好吧,我反省,這一年來對伊不應該如此冷淡,伊也是在忍啊,忍著這麼一大頭……還得昧著良心寫下那對四嫂我不知曾不曾至少對十三哥、對張相、對我都是不曾說過的親親話,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