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趕忙點頭,表示絕對不會住這兒的,絕對不會讓他查到的。
業主走後,我問父親:“你晚上幹得太晚了,真的要回去?”父親說:
“當然得回去,這房子的衛生間還沒有安馬桶呢,人家業主擔心也很正常,怕屋子裏弄得不衛生。不過,我幹活從來都是回去住的,不想讓人家業主擔心這些。”我知道父親租的房子離這裏足有七十裏路,在遠郊區,騎電動自行車也得半個多小時,並且冬天天氣還非常冷。
吃過晚飯,父親催促我趕緊走,要不然就趕不上末班的地鐵了。父親繼續幹活去了,我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個小電水壺,然後送到了樓上。父親看著電水壺,心疼地說:“你說你花這錢幹啥?得七八十塊吧?有這錢你在學校裏多吃幾次葷菜多好?你學習費腦筋,可別虧了自己!”然後父親長歎口氣,無奈地說:“買了就買了,也沒有辦法退回去了!”父親邊說邊從衣袋裏掏出一百元錢:“你給我買這個電水壺後,你的生活費肯定不寬敞了,這錢你拿著!”
我正準備推辭,父親生氣地說:“如果你不拿這個錢,把壺你拿到你宿舍用去!”沒有辦法,我隻得收下這一百元錢。
我臨走的時候,父親依然站在長凳子上給牆上開線槽。
我知道,為了彌補身體受傷所耽誤的工作進度,父親一定會工作到深夜,然後在深夜的寒風中騎著電動自行車回到七十多裏外的住處。在沒有暖氣的僅能放一張單人床的小平房裏,父親估計後半夜要被凍醒幾次,然後清晨還得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繼續工作……
父親一直工作到臘月二十五,然後排隊去買車票。我和父親同時排隊買票,保持電話聯絡,這樣買到票的可能性才比較大。
排了兩天的隊,票終於買到了,買的是站票。父親既高興又遺憾,高興的是終於買到回家的票了,遺憾的是沒有給我買到有座位的票。我安慰父親說:
“沒有關係的,咱們能回到家就行了。”父親說道:“十三四個小時呢,真是讓你吃苦了。”
父親的腰有傷,沒有位置坐,父親堅持不住了,於是就把報紙鋪在了座位下,躺在座位下睡。父親歎息說:“要把傷腰照顧好,要不然,過了春節就沒有辦法幹活了。”
春節期間,父親隻在家裏休息了一個星期,初五的時候,就坐車返回北京了。按照風俗,出門打工一般是初六或者過完正月十五才出門的。但是,父親說他年齡大了,不能和年輕人比。年輕人可以多休息幾天,但是,他必須提前去。有幾家業主的裝修鑰匙在父親的口袋裏,父親去早了,可以多幹幾家活。
父親自嘲道:“早起的傷員有飯吃。”
在我的堅持下,父親也同意我提前歸校了。我想盡快找份兼職的工作,業餘打點工掙些錢,希望能給北漂的父親減輕些壓力,希望我的勤奮能給父親帶來一些欣慰帶來一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