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這麼長時間的小說,才知道寫小說並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但我總是堅定自己,沿著這神聖殿堂的路基默默走下去,心無旁騖。
有時候,由於別人的誤導,使得好小說的判斷標準令人茫然或者走向一些誤區。另外,由於人本身的參差不齊,使得小說的判斷也千差萬別,顯得有些混亂,甚至出現皇帝新裝的病象。這是一些人所悲哀和拒絕寫小說的理由。我總覺得,在一段時間裏被人叫得很火的小說,不一定是好小說。而真正的好東西,總是能夠耐得住寂寞。好東西都會經得起時間的洗磨,時間確乎是鑒定一切最有力的尺子。譬如卡夫卡的文章,梵高的畫均都經住了時間的考驗。
所以,一年一年過去,我沒有被身外的東西迷惑和顛覆。據說有些人以前寫得還不錯,可一旦參加某些作家班之後,竟不會寫了,自己的一切原有的寫作秩序就被顛覆。這是一種沒有文化根基的人的習慣症結。這種人搖擺性很強,缺乏信念和立場,常常連自己都不相信,最後竟把自己完全丟了。
當然,我所說的相信自己,絕不是自負。我所說的根基就是我曾經所說的我之所以寫作,是因為我的身後站立著一個獨異的民族。
我覺得,小說就是要把自己堅定下來,就是要把隱沒在心之深處的東西揀拾回來。這是最原生的潛在的智慧和記憶。寫作的時候,要用心。任何人交出心裏的東西,都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一個惡人,倘若獻出自己的心靈,那也是非常感人的。所以,我非常喜歡讀別人的日記、書信和隨筆。
就我向往的小說,總是希望有悲憫的東西流淌在字裏行間。
小時候生活得很苦,成了一個行走在異鄉的人。但文學拯救和改變了我的命運。沒進過大學,但這似乎和寫小說沒有什麼必然的聯係。我曾在青藏人煙罕至的大山下淘金,在新疆的天山草原牧馬。牧馬那段時間,讓我有一種傲視群雄的快樂!我喜歡騎馬。多麼烈的馬我都能跨上它的背子。可見,我的血液裏有一種不馴的東西。馬被我們稱做“旱龍”,馬是有靈性的,它通人性。石頭、草木、風,其實都是通人性的。我覺得文字和小說更是通人性的,就看一切事物與你有沒有緣分,有沒有心靈相通的地方。一部好小說它本身是存在於宇宙間的,它在等一個人,像一個女人一樣,在靜靜地等一個人的出現。許多領域的事物都是在等著一個人的出現。
一切都和學曆沒有關係。
一切似乎都與生俱來!
記得,我一出道,就有著與別人不一樣的寫作風格。我用心的勞動打動了喜歡我的讀者,我是用心的。人們接受了我的文字。我的民族的人、會讀書的和不會讀書的人,會因為看見有我名字的隻字片言的紙片,而將其收藏。我用上蒼給我的稟賦打動了他們的心。
今天零碎寫下這麼些,就是想說出,小說就像一個人,一個相見恨晚的人在荒野中等你。
無論難寫與否,這條路都將一直要走下去,因為它給了我存在的力量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