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露出白牙和粉紅牙齦，捶了我一拳，收回套在我身上的垃圾袋。
“車站有遊僵你知道嗎。後麵車廂還躺了一個。”我說。
黑洞不說話，兩下把垃圾袋收到耳朵裏，
“你是遊僵獵人嗎？”我活動四肢，蜷在垃圾袋裏被甩來甩去真他媽幹。
他停下斜眼看著我，整理完垃圾袋的兩隻手沒閑著，從腋窩拔出一把王八蓋子，開保險上膛一氣嗬成。餡餅，白眼，詭異存放的武器，藐視凡人的態度，這一切是那麼熟悉——
“你認識阿雅嗎？”我努力無視指著我的槍口。
“你知道阿雅。”黑洞握著槍的手微微收緊，“什麼時候你見她。”
“你是誰，你是遊僵獵人嗎”
“我是阿雅師兄。誰你，番號的多少。”
“我的沒有番號，我的要找列車長，我的要回家。”如果黑洞是阿雅的師兄，那他有可能是遊僵獵人，也可能是白鳥二小的畢業生，也可能是白鳥二小畢業的遊僵獵人。
“我的，阿雅....朋友。”聲音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這話阿雅一定絕對妥妥的不能聽到。
“阿雅沒朋友。”說完他扣下扳機。
他們動不動就開槍的樣子的太討厭了，有話好好說不行非要用暴力解決，現在我中槍了，我他媽中槍了，在等待身體慢慢倒下的時候，我說：
“我有痔瘡。”
韋繼生交代我在生死攸關的時刻要記得這句話，說是能救命。我的疑惑是，除非死或者死到一半，我怎麼知道是不是生死攸關，鑒於我真的有痔瘡，不妨在死到一半的時候說出來，當做生命最後一刻對自己的包容。
“我腿毛很重，必須三天一刮，我發際線很高，所以一直是平劉海，我有灰指甲，從來不敢穿涼鞋其實我很喜歡涼鞋涼鞋很棒夏天怎麼能不穿涼鞋我死後不要別墅轎車保姆愛瘋請給我燒一雙涼鞋。我愛這個世界，上帝保佑大家晚安。”
一陣腦漿熱血噴射到我腦袋和後頸上，我覺得真正優雅的倒地姿勢是挺胸甩頭直挺挺往後倒，最後一眼望著天空。
但倒下的並不是我，車頂天窗落下一具無頭遊僵屍體。
黑洞把王八蓋子塞回腋窩，：“你說，我有痔瘡。”
我說：“我說，我有痔瘡，你有沒有我不知道。”
黑洞說：“我沒有痔瘡，痔瘡是榮耀，你知道。”
我說：“我不知道。”
黑洞說：“你知道阿雅。”
黑洞看著我，用拷問的眼神。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我隻好告訴他我知道的全部，黑城海灘的遊僵暴動，阿雅指揮火燒遊僵，煙花男怎麼被扔進遊僵堆生死未卜，最後阿雅在責怪中消失。
我猜黑洞應該是列車長，他把遊僵裝進垃圾袋衝下鐵軌，身上重新劃滿黑炭，貼在車頂默默聽我說完。列車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動，逛吃逛吃穿過窗外交替出現的高樓和廢墟。
我要回家了，這一切關我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