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起旺賓樓包廂的地板,那麼冰冷潮濕。
我想起溫熱的血從我臉上流過,似蚯蚓在爬。
我想起董家沉沉垂幔外的草坪綠蔭,仿佛另一個世界。
我想起尼城市政廳那長長的結婚隊伍,下午的陽光照得我睜不開眼。
我想起很多失眠的夜晚,我躺在床上,肉身的疼痛和靈魂的孤獨啃噬我自己。
終於我搖了搖頭,說,“你走吧。”
趙友青幾乎不能相信,“你講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重複了一遍。
他瞪著我:“給我理由。”
“你其實可以告訴我。”我沉默了良久,說,“畢竟結婚不是一般的事,我們也不是路人關係。不管我接不接受,你應該告訴我。”
“那隻是一場戲。”
“做戲何懼告訴我。”我平和的說,“友青,你太自信。讓我告訴你普通人的世界。如果兩個人發生了深入關係,然後一方不聲不響去結婚,即使有萬般緣由,這也是非常嚴重的欺瞞,另一方通常是無法接受的。”
“我是普通人,我理解,但無法原諒你的做法。”
趙友青深深看住我,他瞳孔幽黑,看不出任何波瀾。
最後他站起來穿大衣:“你在生氣,你現在不理智,這事以後再談。”
“我不生氣。”我跟著站起來,“我心平氣和,你總得接受不同的意見。”
“我不接受。”他生硬的說,“你有怨氣,所以現在的意見並不可取。”
他拉開門往外走,“你先平靜下來吧。”
我追出去:“你太自負,不是所有事情都可由你一手掌控。”
董少爺和史蔑夫在門外。
董少爺滿麵笑容,甜絲絲大聲喚道:“表哥!”
非常熱情的迎上來:“來尼城怎麼不告訴我,好為你接風。”
趙友青也微笑:“這就要聯係你的,姨姨姨夫還好嗎?弟妹幾時生產……”
兩人談笑風生走遠,看都沒看我一眼。
史蔑夫過來,把我推進房去。
趙友青的意思我明白,還是叫我好好反省。
他這種人,一輩子遭人違逆的次數大概屈指可數,偏偏我拒了他兩次,設身處地想一想,很下不來台。
他沒有再來找我。
倒是董少爺來了,麵色有點古怪,“劉家民死了。”
劉三爺死了?!我震驚到不能言語,反應過來嘶聲問他:“怎麼死的?”
“雨夜車禍,撞到路邊大樹,人當時就斷氣了。”
我沉默良久,說:“他不配死得這麼幹脆。”
董少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聞言咕咕笑:“你恨他是應該的。”
他幹了一滿杯,歎氣,“我和他也算少年相識,早覺得他這種人活不長久,隻是……本來沒想到會死這麼早。”
“真的隻是車禍?”
他橫眼看我,“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低下頭,“我倒希望是他仇人報複。”
“不清楚。”董少爺又倒一杯酒,“他這種做法,遲早老天要懲罰。”
我心中有疑問,但不敢講。當初董少爺帶我躲避他時,說三個月後我可以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