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漢子已經拍開酒壇開始倒酒,雲逸畢竟還小,隻拿小酒盞先和眾人幹了一杯算是敬意。不一會菜肴端上,雲逸見薑楠在旁邊幫忙端盤遞碗,笑著撕了隻雞腿給她,想著老爹或許沒吃晚飯,要來一隻食盒,每樣菜裝了一點當先告辭:“幾位哥哥吃好喝好,家父還等著我回話,就先回去了!”
縣城不大,一條主街橫貫東西。此時華燈初上,家家戶戶都在飯桌前說著一天的閑話,隻有城角一座小院裏映出一個落寞身影。雲逸開門進院,欣然問候:“爹,我回來了!”
屋裏坐著一個藍衫中年,目光深沉,氣度閑適,見兒子進來不禁透出幾分溫和:“路上還順利吧,先洗手,跟你娘問聲好。”
雲逸神情肅然,立刻打水淨手後來到堂屋後的一座香案前跪下。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軸,青山碧水之間有兩座茅舍,屋前竹影斑駁,一個錦衣少女悠然坐在石磨前繡花。雖是寫意,了了幾筆卻將那女郎勾勒得身情並茂,外人觀之如身臨其境。
雲逸點燃三炷香正色稟報:“娘,我今天代爹爹卻收田賦了。那些鄉紳老爺派幾個管家想糊弄我,我把爹爹告訴我的賬目悄悄給他們提了提,他們全傻眼了。有個胡財主說要把女兒嫁給我,其實是想把我糊弄過去再賴賬,這叫疏不間親之計,我豈能上他的當。我們回來的時候還碰到山賊,那幾個小毛賊也真不開眼,也不看看小爺是誰,我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就把那人的牙齒打掉了……”
雲逸娓娓稟報一路見聞時,雲霄神情複雜,負手站在他身後凝視畫中女子,目光深沉如星空,似隱藏著千言萬語。一刻鍾後雲逸說完,父子兩回到桌前擺開酒菜吃晚飯。
廳中燭火透出絲絲溫馨,四周博古架上的金石古玩亦映出熠熠光彩。雲逸忽然開口:“爹,我想參加今年的縣試。”
“哦?”雲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捏著一隻古瓷酒杯問:“你還不到十二歲,最好的應試時間是明年。”
雲逸扭頭看向窗外說:“可是林菲煙今年都參加了,我要是明年參加,豈不是比她矮了一輩。”
“是嗎。”雲霄嘴角笑意更濃:“她比你大一歲,你要和她同輩做什麼。”
雲逸會意,知道老爹在調侃他,頓時羞得雙頰通紅,硬著頭皮解釋:“那總不能讓我以後碰見她就喊前輩吧。”
燕國武林按照中榜的名次和時間論資排輩,後登榜者要尊稱先登榜者為前輩。雲霄收起笑容,正色詢問:“這麼說你打算走武舉這條路了,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嗎?”
雲逸也隻知道個大概,具體怎麼走還真沒聽過。雲霄喝下一杯酒接著說:“武舉第一關為縣試,考核體質,過了就是武生。第二年考府試,考核體質和武技。第三年考院試,考核體質、武技和搏擊,過了就是武士。武士必須去妖獸山脈戍邊三年才能獲得鄉試資格,這三年間沒有獸潮還好,一旦獸潮爆發就是九死一生。鄉試三年一次,八月舉行,主要考核武器、戰術和實戰,通過就是武師。武師又要去妖獸山脈戍邊三年才能取得會試資格,會試主要是文試,考核兵法、戰陣和戰略,通過了就是國士,可以外放做官。其中年輕俊才為國師,可以直接在禦前聽用。這樣一路考下來,最快也要十年。林知縣考中國士時已近中年,也不過在我們這裏當個小小的縣令,你確定自己要走這條路。”
這條路是燕國所有底層百姓進入上流社會的通道,雲逸不想和父親一樣,當個師爺被那些武舉出生的縉紳老爺瞧不起,於是看向父親重重點頭。雲霄神情複雜,失落、驕傲兼而有之,半晌後緩緩點頭答應:“好吧,我明天去縣衙給你報名。”
報名後還要審查考試資格,凡是作奸犯科或是有孝在身之人不得下場。幾日後縣試如期舉行,正副主考官是京城派來的兩位中年“國士”,監考是知縣林天南。這日天剛放亮,校場上聚滿了人,除了下場接受考核的童子,還有他們的家長和一些看熱鬧的鄉親。
武試不比文試,並不避諱閑雜人等。縣試主要考核體質,應試的多是十二至十五歲的少年男女。考核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圍著校場跑步,半日內跑完八十裏就算通過。時辰一到,鼓響三通,二十幾個少年縱身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