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準備的大鍋飯不過是素菜加點葷油一起炒,所幸點的小灶也不過多幾塊肉,倒不算破費。曲子浩卻沒走向膳堂,而是帶著眾人徑直出了山門。不等雲逸提出異議,他已經招呼眾人:“明天就要刻苦用功了,今天索性吃頓好的,雲師弟沒意見吧。”
雲逸哪能說有,隻能伸手相請:“都是老鄉,大家吃好喝好便是。”曲子浩見他麵不改色,目光微微閃爍,不禁揣測他家裏是什麼情況。
秦家寨不大,雖有酒樓,卻做不出什麼山珍海味,能上台麵的也不過是些山雞野兔。今天是報到的最後一天,酒樓裏食客頗多,更有幾位豪門公子在此結交宴請。
一行人走進大堂,曲子浩忽然扯起嗓門撿最好的菜點了一桌,頗有幾分帶頭大哥的氣勢,一時間引來一片目光。他卻猶若未覺,笑著請幾位師弟坐到廳角一張桌前,酒保隨後跑過來問:“幾位公子要喝點什麼。”
曲子浩見雲逸臉上無驚無喜,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又撿最好的酒要了一壺。一會酒菜上來,眾人開吃,一時皆大歡喜。在座的都是少年,眼下無大人在旁管束,不免想嚐嚐酒是什麼滋味。
酒過三盞,曲子浩開始打聽眾人的家境。其他人趁著酒勁,不免把自己的三大姑八大姨劃拉了一遍。果然,來擎天院深造的都是家境富庶之輩。雲逸沒有給別人翻家譜的習慣,也摸不清這曲子浩是什麼心態,隻說自己是陽武縣人,別的一句不提。曲子浩笑著細問,他便裝醉趴在了桌子上。
飯過五味,大家已經相處得十分熟絡,開始說起自己家鄉的人文風俗和奇人異事。正熱鬧時,一個穿青綢直裰的小廝來到曲子浩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相請:“這位公子,我家公子請你去雅間喝一杯。”
“敢不從命!”曲子浩站起身微微一笑,又招呼眾人:“幾位師弟先坐,我去去就來。”說著輕整衣帽,施施然跟著小廝上了二樓。
二樓是裝潢雅致的單間,小廝拉開一扇門簾躬身相請。曲子浩低頭入內,隻見廳中一張紅木圓桌後坐了個錦衣青年。看模樣還不到二十,卻生得劍眉星目,頗具威勢。他身後牆角負手站著兩個青年侍衛,臉色木然,卻隱不住眉宇間一縷殺氣。
曲子浩見是心頭一顫,收回目光才發現青年身邊還坐著兩個明豔侍女,雖已是深秋時節,她們仍然穿著紗衣,隱隱露出香肩雪肌。一人捧著酒壺,一人正為青年夾菜,笑臉盈盈。他怦然心動,趕緊低頭見禮:“見過這位公子。”
“師弟不必客氣。”青年淡淡點頭,端起酒杯微笑相請:“看師弟也是爽快人,同飲一杯如何。”
“師兄相請,安敢不從。”曲子浩欣然改口,見其中一個侍女翻開一隻空酒盞倒了杯酒端來,立刻雙手接過,仰起頭一飲而盡。
青年同時飲下一杯酒微笑:“師弟果然爽快,這是師兄的一點心意,就不打擾幾位師弟聚會了。”
說話間那小廝拿出一錠五兩雪花銀奉上,曲子浩雙手接過告辭:“那師弟也不打擾師兄雅興了,別的不敢說,新進弟子師弟都認識。今後師兄但有所需,盡管吩咐一聲,師弟鞍前馬後。”
青年頗為滿意,站起身拱手相送:“師弟言重了,他日若有不便,自然來叨擾師弟。”
曲子浩再次一揖,躬身退出小廳,汗水已浸透衣衫,驚詫、喜悅兼而有之。他知道,這位公子是擎天院最有勢力的人物之一,若能在他手下做事,今後前途無量。揣好銀子,再次換上那得體的微笑施施然回到大堂。
大廳裏燈火輝煌,食客們酒興正濃,雲逸一桌也正說得熱鬧,見曲子浩片刻就回也沒多留意。讓雲逸意外的是,臨走時曲子浩主動結了飯錢。還不等他奇怪,曲子浩已笑拍了他的肩膀:“雲師弟還真當師兄是那愛占師弟便宜的人嗎,先前不過與師弟玩笑罷了?不過看得出來,師弟也是個爽快人,今後相互照應才是。”
其它人看見,眼中不免溢出幾分敬佩。雲逸大概猜出了他剛才的際遇,臉上依舊訕訕:“這怎麼好意思,說了我請,怎麼能讓師兄破費。這樣好了,下次我請,還是這裏。”
曲子浩也不推辭:“那就這麼說定了,下次雲師弟請。明天還有課業,就先回去吧。”不驕不躁、能發能收,其他人眼中的敬佩又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