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駐香港,隻是偶爾過來看看。低沉著聲音,我不敢看天健的臉。
既然這樣,那我們算什麼?天健激動地問。
愛情!10年前的那場噩夢幾乎熄滅了我對青春與愛情的所有夢想。但是你,你把我的愛情之火點燃了!我的聲音抑製不住地高亢起來。
天健重新擁住了我的雙臂,熱唇又貼在了我臉上,似乎有無限的纏綿,我知道我知道,為了我們的愛情,離開他離開公司,以你的精明強幹,以我的熱烈赤誠,我們一起去闖天下,一起去開創自己的公司。天健一口氣說出了他愛情和事業的全部熱望,眼裏閃著的興奮熱烈的光就直逼我的眼。
不,我們逃不掉的,我隻是個小女人,我需要也習慣了被大老板罩著護著。一如身在10年前的那場噩夢中,我沒有了最初的熱烈赤誠和雄心壯誌。何況,年紀輕輕的天健行嗎?他能給我現在的一切嗎?在我,愛情已經是附著於金錢物質而生的,是貶了值的資本。我的聲音濕漉漉的。
不認識我似的,天健呆望著我,眼裏不覺已經滿是晶瑩的淚花。他一字一頓地說,你等著,我行,我會擁有自己的公司包括愛情的!
我在香氣馥鬱的公寓的大型落地窗簾邊,目送著我的愛情消逝在亮麗卻又朦朧的閃爍的燈光裏,我的鼻子止不住地酸澀。
3.
然而大概三個月後,我漸漸地從這段傷心的戀情中逃離出來時,我接到一個聲音好熟悉的人打來的電話,他沒有問我是誰,甚至也沒有自報家門,就直截了當地說讓我到他的住處去一趟。我才清醒地意識到是我的天健、我曾經的愛情,可是他現在找我幹嘛?我們的愛情不是已經消逝在天邊了嗎?
我按照天健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他那裏。這是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出租屋,麵積不算小,但除了一張床、一個抽屜外,再也沒有別的家具。但我走進他的出租屋時,最先進入我視線的卻是裝了一大堆和著紙漿的泥的大木盆,而天健,就拿著一個木棒把盆裏的泥搗來搗去。天健沒有想到我會來得這麼快,他也沒有意識到我已經站在了他麵前,直到我輕輕地問他這是做什麼,他才驚愕地抬起頭,一臉嚴肅地說,我和一家工藝品商店聯係好了,專門給他們做泥人,一個泥人2塊錢,我已經試做了一個月,賣了1000多個哩。
哦,是這樣!真新鮮!那一個下午,我就一直在那裏陪著天健做泥人。我看見天健先和泥,再把和好的泥倒進模具,然後烘幹,接著又給泥人精心地塗上眉眼……我禁不住問天健,一個程序需要多長時間。不長,差不多五天。天健似乎看出了我對泥人的興趣,就欣欣然對我說,那家工藝品商店看我做的泥人銷路不錯,跟我訂了大批量的合同,我現在真的差一個幫手,但想來想去,你是最合適的,怎麼樣,留下來吧!哦,我能行嗎?看看再說吧。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對我提這樣的要求。好,你自己考慮。天健沒有勉強我。
再到天健出租屋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天健和上次簡直沒有一點區別,我跟天健說,真的對不起,我隻能幫你打打下手,我不能離開那公司的。天健驚喜地抬起頭,緊緊捉住我的手說,謝謝你,這已經不錯了。
然而天健和我的這段快樂隻過了不到一個月,忽然有一天天健傻呆呆地回來,神情憂鬱地說,市場起了變化,那家工藝品商店不和我簽約了,他們說我們沒有新品種。啊,望著他的臉,望著滿地的泥人,我幾乎失聲痛哭。我不想看著天健流淚,我逃也似的離開了他的出租屋。
第二天,我從公司出來到另一家公司辦點事,經過一個街口時,突然看見一個攤位前擺滿了遍地的泥人,而天健正忙著向過往的行人解釋和推銷。我怔怔地呆在那裏看了半天,看著天健一臉的堅毅和沉著,我禁不住跑過去,摟著天健的腰大聲吆喝,泥人啊,貨真價實的泥人哩!
天健轉過臉來,一把擁我入懷,我們於是就象一個聲音在喊:泥人啊,貨真價實的泥人哩!
三天後,我和天健從那個城市消失了,我們來到了一個著名的旅遊風景區,我們很快注冊了“天健泥人公司”,我們幾乎找遍了這個風景區所有的大街小巷,我們訂了大批量的泥人銷售合同。
那晚,天健約我去喝咖啡,就是要慶祝我們又接了一筆大業務。我們就來到心語咖啡屋,舞曲搖人心旌,激光視盤在燭光造就的紅色霧團中變幻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妙。忽然天健雙手捧起我的臉認真地問我為什麼要跟著他東奔西走做泥人,我雙眼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天健,你說過我也感覺到,你的熱烈赤誠不就是春天的一粒種子,而種子在春天是要發芽的,這力量任誰也抵擋不住啊,所以春天裏就有我們愛情的故事。
天健緊緊擁住了我,我張開雙臂牢牢環住了他的腰,我們一起回公司。走到公司門前,我驀然發現,在霓虹閃爍的夜色裏,“天健泥人”的大型招牌似乎格外奪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