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一行進入洞口,發現洞壁上陰刻的一幅村童牧牛圖,沁水涓滴如漏,摸上去濕漉漉的,不知從何而來?這時,“老頑童”瞧見二程頭上梳著一個細小辮子(舊時黃陂農村常在男童頭上蓄一撮毛,據說可逢凶化吉,俗稱“狗尾巴”)。於是,和尚信手拈來,戲謔地給程頤出了個上聯,說:“牛頭如此生狗尾。”
程頤知道“老頑童”是有意調侃他們兄弟,此對句並不難,但“老頑童”畢竟是一老者,他惟恐對“老頑童”失禮,立即欠身答道:“晚生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大師海涵!”
“老納素來不拘禮數,隻求開懷一笑;隻要你對仗工整,平仄過得去,但講無妨!”
“好,那晚生隻好獻醜了,我的的下聯是‘馬嘴何曾吐象牙’!”
這一句對不僅巧妙地回敬了“老頑童”,而且文字對得很工整。“老頑童”雖然吃了虧,但他卻十分佩服這位風華少年的機智聰明。於是,他不禁哈哈大笑,連聲說:“真乃後生可畏也,老納上當了!”
這樣的良好家庭環境與教育,對於二程的道德實踐與道德哲學的培養與成長,都潛移默化地起了積極促進作用。
孔子在曆史上的一大貢獻,是他順應了“學移民間”的曆史潮流,創立私學,主張“有教無類”,打破了“學在官府”的舊格局,使古代學術思想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二程的祖父在黃陂期間,效法“學移民間”,推行教育立縣,從而促進了黃陂的官學與私學的大發展。
當時的黃陂,一般人家的孩子大都是8歲左右啟蒙,小學教學主要是識文斷字及學習應對。15歲入“大學”,那時的“大學”不是現在意義的大學,而是指“大人之學”。到“大學”後,就開始學《大學》,即學做人及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入學時,先生對弟子要進行一番考試。由於二程兄弟發蒙較早,且聰明過人,在十三四歲那年,就開始攻讀《大學》,入學考試當然是必不可免的。
考試正值陽春三月,院子裏的桃花盛開,景色優美。天性好動的程頤偷偷折了兩枝桃花,恰好這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走了過來,要他們進去進行口頭作文考試。程頤舍不得將桃花扔掉,就在程顥與他的袖子裏各藏了一枝桃花。老先生坐定後,環視眾位學生,見他們一個個垂手而立,十分恭敬。隻有二程兄弟站在那裏,眼睛不停地瞅著先生。老先生見這兩孩子大膽而且機靈,就安排程顥第一個考試。他問程顥:“你小小年紀就來攻讀‘大學’,不害怕考試嗎?”
程顥彬彬有禮地向先生鞠了躬說:“弟子這廂有禮了,恭請先生發問。”
“嗬,那我倒要先考考你。我出一上聯,你來對下聯。何如?”
“先生有請,弟子洗耳恭聽!”
這時,老先生發現了程顥長袖中的秘密,便立刻說出上聯:“小童子袖裏暗藏春色。”
程顥明白老先生是看到了自己袖子裏藏的桃花之後,即興出題,他略加思索,答出下聯:“老宗師眼中明察秋毫。”
老先生沒有想到這孩子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機敏,對句既工整,又有禮貌,連聲稱讚。
老先生旁邊坐著一位血氣方剛的青年俊才王先生,他則想試試有“神童”之譽的程頤,遂出了一上聯。聯雲:“十歲兒童,豈有登科大誌。”
初生牛犢不畏虎的程頤聽說這位青年老師僅教了三年書,也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三年經曆,料無報國雄心。”
好家夥,氣勢如此咄咄逼人,王先生一聽,不禁愕然。此時,正在興頭上的王先生看見門上繪有兩位將軍像,忽然靈機一動,再出一聯:“門上將軍,兩腳未曾著地。”
程頤一聽到“將軍”二字,立刻想到三朝元老文彥博在皇上麵前一言九鼎的故事,於是他也隨聲應道:“朝中宰相,一手可以托天。”
“鍾樓二三層,四麵東西南北。”王先生見程頤對答如流,無懈可擊,他又對站在一旁偷著樂的程顥采取了突然襲擊,指著對麵的一座三層樓的鍾樓,再出一聯。
“憲書十二月,一年春夏秋冬。”程顥稍作思考,從容答道。
三番較量之後,兩位主考老師不得不歎服二程兄弟才華出眾,當場給他們兄弟打了五分的滿分,二程兄弟以並列第一名的成績進入“大學”學習。他們的“神童”美譽,更是名揚於士林了。
進入“大學”以後,二程兄弟走上了一條廣采博覽、嚴謹治學的漫長之路,並以“自得”著稱。所謂“自得”即反身而求。通過自身的省察反思而明理。
一天,二程兄弟在一起交流學習體會,程顥首先說:“學貴於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程頤則說:“自得者所守固,而自信者所行不疑。”(均見《二程遺書》卷二十五)
少年二程堅持博覽群書,儒、道、佛學等諸子百家的著作,無所不學。經過反複比較,他們最後將“聖人之學”作為自己終生研究的學問。
在討論“聖人之學”時,程顥說:“‘聖人之學’既是追求完善自我人格的‘內聖’教育,也是達成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外王’教育。”
“以注疏為主的漢儒與以文章為中心的唐儒皆與‘聖人之學’有著很大的差距。因為,不管是漢儒還是唐儒,都側重於‘外’而不是‘內’,隻追求‘末端’而不追求‘根本’。”程頤答道。
“是的。我認為,從孔子到孟子傳下來的‘聖人之道’保存得最好的是《論語》、《孟子》、《大學》、《中庸》這四部書。”
“所以,要想成為聖人,就得融會貫通你所說的以‘聖人之道’集錦的‘四書’了。”
“我以為,今之學者之所以對‘聖人之道’不得要領,就在於‘三弊’作祟:一溺於文章;二牽於訓詁;三惑於異端。”
“因此,我們提倡學習‘四書’,就是可以革除‘三弊,’改變漢唐以來以注疏、詞章為主的學風而樹立哲理化、內在化的新儒學學風。”
“在‘四書’中,隻有先讀通《論語》與《孟子》,再讀其他精典,才省力!”
“是的。《論語》與《孟子》如同尺子一樣,是度量事物長短的標準。讀它們就像見到孔子、孟子一樣親切。”
“在學習方法上,隻有做到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才能事半功倍。”
“《大學》是由曾子整理的一部聖人遺言,是一部傳達聖人遺誌的完書,通讀了它,如同進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入德之門。而《中庸》則闡明了‘道也者不可須臾離’的道理,讀後可讓人終生受益。”
“當然,我們重視學習‘四書’的同時,對《六經》也不可忽略。”
“所以說,《論語》與《孟子》是‘四書’中的重點,‘四書’又是學習《六經》的基礎。”
這樣一來,原來隻是《禮記》中一個篇章的《大學》與《中庸》,經過二程單獨為其作序並作解,後來終於與《論語》、《孟子》並列成為“四書”,上升為儒家的主要經典。《宋史·程頤傳》記載:
“其學本於誠,以《論語》、《孟子》、《大學》、《中庸》為標指,而達於六經。動止語默,一以聖人為師,其不至乎聖人不止也。”這就是說,程頤自己的“學為聖人”的學習目的也是以《四書》為基礎追求的。所以,二程的後學們就以《四書》作為實現“學為聖人”的基礎教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