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參政議政,縱論變法德為本(1 / 3)

大宋帝國不僅是中國曆史上經濟文化最為發達的巔峰時代,也是當時全世界最富裕、最發達的國家。舉凡農業、手工業、商業、國際貿易、城市發展、科學技術進步、生產工藝改進等等,無一不是最輝煌的時期。

不幸的是,帝國同時又以“積貧”、“積弱”著稱,形成令人相當無奈的局麵。宋英宗年間的宋王朝,已是搖搖欲墜,危機四伏:國內階級矛盾尖銳,“奸雄生心於內”,農民起義不斷爆發;外部民族矛盾激化,遼、金、西夏等強敵“乘隙於外”,不斷入侵中原;政府財政巨額虧空,“民無儲備”,經濟危機重重;社會風俗衰敗,人心不古……宋朝江山大有“土崩瓦解之勢”(程頤《上仁宗皇帝書》)。

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正月,疾病纏身的英宗皇帝在位不到四年就死去了,把這個亂攤子扔給了20歲的皇太子趙頊。宋神宗趙頊即位後,於1068年改為熙寧元年。

在改朝換代的1067年,36歲的程顥在晉城任期屆滿後,由於政績突出,他被調往京師,擔任主管天下文章與著作的官吏之助理——著作佐郎。這時,程顥的父親程珦調往漢州(今四川廣漢)履新,二程兄弟因此專程送父親前往就任。

二程陪父親遊成都時,在市場上見到一位篾箍匠人正在閱讀《周易》。出於好奇,他們便親自與之交談《周易》中的問題,對方竟對答如流。頓時,讓他們驚歎不已:成都的確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宋史·譙定傳》雲:

“程頤之父珦嚐守廣漢,頤與兄顥皆隨侍,遊成都,見治篾箍桶者挾冊,就視之則《易》也,欲擬議致詰,而篾者先曰:‘若嚐學此乎?’因指《未濟》‘男之窮’以發問。二程遜而問之,則曰‘三陽皆失位’。兄弟渙然有所省。翌日再過之,則去矣。”(《宋史》卷459,p13461頁,中華書局版)

又一天,漢州開元寺的主持宴請賓客,程珦及二程也應邀參加。剛剛開始敬酒,突然聽見一聲驚叫:“佛光出現了!”

頓時,在場的秩序大亂:有的湧向看熱鬧,有的害怕躲避,有的競相奔跑,相互踐踏,狼藉一片。

忽然,在場的官員和僧人發現,新任知州程珦一家人卻安坐在那裏巋然不動。於是,他們隻好強裝鎮定地陸續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程珦見到了火候,便一骨碌站起來,大聲對眾人說:“大家稍安勿躁,佛光是騙人的把戲,本官今天就是專為打擊騙子而來,請諸位放心大膽地對酒當歌便是!”

果然,秩序頃刻間便安定下來了。通過現場體驗,二程兄弟十分佩服父親鎮定自若地處理如此突發事件。

由於程顥剛剛到朝廷就任新職,不便久留,便讓程頤留在父親身邊,自己踏上了歸程。

程珦在知漢州期間,與程頤一道,致力於教育興州。

州學要發展,人才是關鍵。為此,程珦特地聘請聞名於仕林且賦閑在家的進士宇文之邵專司州學。

原來“熙寧初年議論新法,宇文之邵因上書神宗不報,官至太子中允時歸隱還鄉。然而,此時他年未四十,常自強於學,學者稱止止先生”(《宋史》卷四五八)。

程頤遵父命就興學之意義,首先撰寫了《為家君請宇文中允典漢州學書》與《再書》。《河南程氏文集》(卷九)載:“往者朝廷深念其然,究思治本,詔京師至於郡縣皆立學。雖未能如古之時,比屋人人而教之,可以教為士者矣。誠能教之由士始,使為士者明倫理而安德義,知治亂之道、政化之本,處足以為鄉裏法,出可以備朝廷用;如是,則雖未能詳備如古之教,亦得其大端近古而有漸矣。”

宇文之邵在程珦敦請之下,毅然出典了漢州州學,學子紛紛前來求學。《方輿勝覽》(卷五四)雲:“公(程珦)為郡(漢州)日,嚐以書曆請綿竹宇文之邵與學,士人從學者甚眾。”

與此同時,在隨侍漢州期間,程頤還代父親擬了考試州學士子的試題《為家君作試漢州學策問三首》(《河南程氏文集》卷八),所問為治學之道、儒學經典要義和為政之方。表述了他們父子的政治信念。

再說程顥回到京師不久,即熙寧元年五月,人生的三大不幸之一——中年喪子,降臨到他頭上,他那聰明可愛、年僅4歲的兒子端愨,竟暴病早逝了。

盡管程顥非常悲傷,但他還要勸慰痛不欲生的夫人,他隻能強忍悲痛揮淚撰寫了《程邵公墓誌》(《二程集》P494),悼念愛子。南宋朱熹稱,這篇墓誌“全用周子《太極圖說》及《通書》中意。蓋理則粹純至善,而氣則雜揉不齊”(諸星杓《程子年譜.明道先生》)。

在治喪期間,程顥善於用其無死哪有生之天理觀點安慰家人節哀順變,他說:“吾兒其得氣之精一而數之局者歟?天理然矣,吾何言哉!”(《明道文集》)

隨後,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先後多次上疏,表達自己的治國觀點。其中在《請修學校尊師儒取士劄子》(《二程集》P448-450)中,提出了“朝廷當以厚禮延聘”有德之士,考選賢能,“凡公卿大夫子弟皆入學”,“不選於學者,不授以職”等主張。

再說雄心勃勃的青年皇帝趙頊,一心想勵精圖治,重振趙宋江山。

有一天,趙頊身穿英姿勃發的全副戎裝來看望皇太後,皇太後看到小皇帝英武挺拔的樣子,果然很喜歡。但是,卻告誡趙頊說:“你如果能夠永遠不貪軍功,那才是天下臣民的福分。”

這兩代人的不同表現,宿命般地預示了帝國未來的命運。

趙頊身著戎裝,的確表明了他對文治武功的向往,表明他對於國富兵強的渴望。不過,他眼下卻處於一種十分尷尬的境地。

事情起因於朝廷將要舉行的春季祭天大典。本來,按照慣例,每次春季祭天大典完成後,皇上都要給文武百官賞賜銀兩與綢緞,表示皇家對群臣一年辛苦的犒賞。然而,趙頊接手的國庫已是空空如也,因此,他隻有不好意思地免去這筆賞賜。

麵對朝廷的日子難過,1068年年底,引發了王安石(字介甫)與司馬光(字君實)二人在神宗皇帝麵前的第一場唇槍舌戰。

當時,王安石與司馬光二人已經先後被任命為翰林學士。王安石第一次沒有推辭便接受了此項任命;而司馬光則是在皇帝下令不許推辭的情況下,無奈地接受任命的。

司馬光與王安石第一次同事是在群牧使包拯也就是包青天手下,擔任群牧司判官。有一次,群牧司衙門裏的牡丹花盛開,包公置酒賞花。司馬光素不喜酒,但是在包公勸酒時,還是勉力喝了幾杯;王安石也不勝酒力,他不管包公如何勸,始終滴酒不沾,包公也拿他沒有辦法。司馬光由此知道,王安石是一個十足的倔腦袋。

關於與司馬光之間的關係,王安石的說法是:與君實相處得既好,時日又久,隻是對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處理問題的方法也常常各異。司馬光的看法則悲觀得多:介甫待我曆來淡薄,我因為和他幾次同事的緣故,心裏難免總有些眷顧同僚情分。

這次在朝堂上的爭論,雙方為著各自的理念使出渾身解數,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王安石首先進言:“啟奏陛下,造成國庫虧空的原因,是因為沒有善於理財的人。”

司馬光奮起反對:“皇上,王大人之所謂善於理財者,隻不過是巧立名目,在百姓頭上增加捐稅而已。”

“不然。善於理財者,可以不增加捐稅卻使國庫充盈。”

“天下哪裏有這個道理?天地所生的錢財萬物,不在民,就在官。設法從老百姓那裏巧取豪奪,比增加捐稅還壞。這實際上就是當年桑弘羊之流蒙騙漢武帝的那套說辭。”

“此言差矣!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當朝變法必須借鑒前人的經驗,而今世道變了,有聖上明君,有群臣群策群力,尤其是你司馬大人的監督,難道今日變法會重蹈桑弘羊之覆轍嗎?”

“怎麼不會?當年桑弘羊不也是打著增加國庫收入來騙取漢武帝的信任嗎?他首先推行了一整套國家壟斷性質的經營活動,將鑄錢、冶鐵、製鹽、賣酒等最賺錢的行業全部收歸國有,實行專賣;甚至一度準備將河湖塘灣與海洋中捕魚撈蝦也實行國家專賣。由於立即出現產量大跌,市價騰貴,而不得不放棄。然後,桑弘羊們實行了均輸法和平準法。均輸法指的是命各地將貢稅改為當地特產,以當地平均價格計價,官府則命其運輸到指定的其他地區,由官家高價出售,牟取高出一般貢稅的利潤。而王大人這次變法,幾乎是全盤照搬桑弘羊的做法,就連名稱都沒變。其後果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