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書生意氣,諍諫皇帝表精誠(1 / 3)

二程兄弟雖然畢生都追求著共同理想——締造理學,但他們兄弟又各具個性,其外貌也各具特色。

哥哥程顥黑發黑須,弟弟程頤白發白須。傳說程顥“生而知之”,不費吹灰之力就滿腹經綸,而程頤是“學而知之”,刻苦讀書,學白了頭發,故才有了淵博的學識。

其實,程顥雖然是哥哥,但死時才54歲,故黑發黑須;弟弟程頤死時75歲,當然白發白須。如此傳說無非是告訴後人,不論具有什麼樣的天資,隻要刻苦努力,終能獲得大學問成就大事業。

程頤畢生真可謂博覽群書,學富五車,他幾乎終生都是在與書本打交道。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40歲以前讀誦,50歲以前研究其義,60歲以前反複繹,60歲以後著書。

他的學術以誠為根本,以《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為宗旨,而通向《六經》。動作、靜止、說話、沉默,一切以聖人為師,不修養到聖人的境界不停息。張載稱讚他們兄弟從十四五歲時起,就超脫一切隻想學聖人,所以終於學到了孔子、孟子那套已經失傳了的學術,而成為諸儒的先導。

程頤雖然在程顥逝世以前沒有較高的政治地位,但他早已為朝中重臣呂公著等所重視。

早在嘉祐元年(1056年),程頤遊太學時,呂氏就佩服其真才實學,盡管後來程頤在科考中名落孫山,但呂氏毅然讓兒子呂希哲拜程頤為師。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呂公著主持國子監時,曾誠聘程頤為學正,程頤卻以《謝呂晦叔待製書》婉拒。治平三年,呂公著再次上疏,請對程頤“不次旌用”(《呂申公家傳.年譜》),他仍卻之。神宗時,程頤在舊黨中已享有很高聲望,文彥博、富弼、司馬光、呂公著和範鎮等對他都很尊禮(馮忠恕《涪陵紀善錄》)。

程頤是一位個性十分突出的學者,也是一位落榜不落誌、自學成才的典型代表。

自從仁宗嘉祐四年,他在廷試不中以後,他發誓再也不參加任何形式的科舉考試了,而一心一意地致力於學術研究。他雖然尊崇孔夫子,但他對“學而優則仕”則不以為然。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少不喜進取,以讀書求道為事”,“未有意於仕也”。

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青年時期的程頤即以學識品行名噪海內,四方之士從遊者與日俱增。本來按舊例,程家世代為官,不說他的高祖程羽、祖父程遹,就是其伯父程琳、父親程珦也享有蔭庇子弟當官的特權。而程頤卻不願吃祖宗的老本,每次“任子恩”降臨到他家,他均把機會讓給了本家族的其他人,自己長期以“處士”的身份潛心於孔孟之道的研究,並且廣泛招收了大量學生,從事講學活動。後來,不少朝廷大臣多次舉薦他當官,但他都以“學之不足”為由而“不願仕”。

直到元豐八年(1085年),神宗趙頊去世後,年幼的哲宗趙煦繼位,他才走上仕途。

常言道,一朝君子一朝臣。改朝換代後,由太皇太後高氏垂簾聽政,高氏起用舊黨,王安石集團隨之土崩瓦解。於是,舊黨新貴司馬光、呂公著一起上疏,表彰程頤的德行:“臣等竊見河南處士程頤,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義,年逾五十,不求仕進,其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類,裨益風化。”(《二程集·伊川先生年譜》)稱程頤是一位高標準的儒者,應讓他出來做官,如此可以鼓勵知識分子,使之以程頤為典範,便有助於形成良好的士風。於是,皇帝下詔,讓程頤擔任西京的國子監教授。

在《宋史》有傳的1935人中,布衣入仕者高達55.12%。但他們入仕大都是在科舉考試中金榜題名者。而程頤第一次落榜後,就發誓與科舉絕緣,一心一意做學問,當然就沒有功名。他以“處士”身份議論朝政,並幫助其父處理政務。

按說,一個沒有功名的“老童生”,得到皇上如此重用,一定會感激涕零地領旨謝恩才是。哪知,程頤這位執拗公卻極力推辭不就。

第二年,司馬光、呂公著、韓絳等舊黨顯要,再次共同上疏推薦程頤,“以布衣受詔”,任秘書省校書郎、為崇文殿說書,其職務是教皇帝趙煦讀書。當時的趙煦年僅十歲,司馬光等人之所以極力推薦程頤教他讀書,其目的是為了根除後患,讓新皇帝今後不再奉行神宗趙頊的改革政策。

也許程頤知道伴君如伴虎的厲害,也許他想故意抬高自己的身價。於是,他先後以《再辭免表》、《辭免館職狀》(《二程集》P535-536)婉拒。

太皇太後也知道程頤的學品與人品,覺得他是一位難得的太師,於是她決定親自出麵聘請程頤。可是,程頤仍然不識抬舉,竟然如同司馬光一樣,當麵謝辭了高氏的要求。

接下來,當太皇太後執意要他就任時,他又屢次上疏《乞再上殿論經筵事劄子》、《論經筵第一劄子》、《第二》、《第三》(《二程集》P536-539)表達自己的心跡。對此,禦史中丞劉摯認為,程頤如此討價還價,太不像話,極力奏請皇上別用那個書呆子程頤。但在司馬光的竭力舉薦下,程頤仍然忸忸捏捏地上書《辭免崇政殿說書表》、《再辭免狀》(《二程集》P540),在高氏幾乎答應了他的全部要求之後,他才同意赴任。

程頤為什麼竟能享那麼高的盛譽,而屢次為名公巨卿們所推薦呢?

究其原因,除程顥的人緣與二程的學術地位外,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對宰臣們來說,他們能給天子找到這樣一個剛正純粹的大儒,以為是盡了自己的職責,為太平盛世添加了光彩。對程頤本人來說,既然自己是因為剛正純粹,被朝野看重,就無妨再加大這方麵的資本,進一步彰顯自己不遺餘力地宣揚“聖王之道”和以“帝王之師”自任的本色。

直到元祐元年(1086年)春,程頤才至京師開封,擔任秘書省校書郎,隨即召對,授祟政殿說書,八月又差兼判登聞鼓院。

像程頤這樣的直上青雲,在宋代是極其罕見的,這也正說明舊黨對他的殷切期望。有起用誥詞為證:“孔子曰:‘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吾思起草茅岩穴,以粉飾太平,……故加以爵命,起爾為洛人矜式。”(葉紹翁《四朝聞見錄》)

程頤為人端莊嚴謹,但過於迂腐,常常與人較勁。

他雖然54歲才從政,但他一直關心國家大事,常常運用自己手中之筆,向皇帝上書奏章,參政議政。他18歲時,第一個上疏《上仁宗皇帝書》,陳述了當時的社會弊病,提出了“勿徇眾言,以王道為心,以生民為念,黜世俗之論,期非常之功”的“應時而作”變革主張。卻遲遲沒有得到仁宗的批複,他因此感到無以“罄陳所學”。但他並不灰心,後來多次自己單獨或代人上書。

此次被提拔為輔導皇帝讀書的崇政殿說書後,程頤隨即上疏說:“習慣與智慧一起培養,變化與心性一起形成。現在的老百姓中善於教育子弟的,也必定要聘請以道德著稱的儒士,讓子弟和他相處,以熏陶成良好的品性。何況陛下年輕,餘下時間還很富裕,雖然從天生資質中獲得了聰明聖哲的優點,然而輔導培養的辦法不可不極為周到。大體上一天之中,接觸賢明士大夫的時間多,親近宦官宮女的時間少,氣質就會變化,自然而形成。希望挑選大儒入宮在身邊勸導講解,講完後留在宮裏分別值班,以供隨時谘詢,偶或有小過失,隨事貢獻意見進行規勸,時間長了,必定能培養成聖明的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