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茶妹子(1 / 1)

文/李光輝

在爛漫春光的簇擁下,我來到“中國白茶第一縣”政和。於政和賓館甫定,服務員就送來真空包裝的白茶和功夫茶,碼放在茶幾上。取一包白毫銀針倒進玻璃杯,傾入開水,白絨絨的葉芽隨著水流翻滾旋轉,歡快地舞蹈;稍頃,葉芽徐徐下沉,根根芽尖朝上立於杯底,秀美異常。凝視杯口,嫋嫋的熱氣騰騰上逸,一股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渾身頓感一振,旅途的疲憊逐漸漫漶。捧杯淺啜,清爽與淡香裹舌潤喉,美妙的感受瞬間在身體內遊走蕩漾。放下茶杯,靜靜望著根根葉芽和由淡綠變成淺黃的茶水,我想到了茶園,看到了十指尖尖采茶忙的采茶妹子的身影……

心中有了茶園和采茶妹子的影像,就有了尋訪的念想。次日,我咀嚼著白毫銀針的餘香,乘車來到政和白茶主產區東平鎮,在鳳頭村的一個茶園邊停下。茶園連綿幾個山丘,一畦畦薿薿的茶樹順著山勢延展,將山丘覆蓋的嚴嚴實實,遠遠望去一片蔥綠,充滿生機。茶園內40多個采茶妹子,正腰挎竹簍忙采茶,姿態優美,動作嫻熟。采茶妹子一律是利用雙休日勤工儉學的學生,她們邊采茶邊有說有笑,俏麗的臉龐洋溢著鄉村孩子質樸的熱情和青春的活力。她們窈窕的身材點綴在一畦畦的茶樹間,宛如一個個音符在曲譜上移動、跳躍,為靜態的茶園增添了音樂的律動。我走近一位頭戴白色遮陽帽的采茶妹子,她抬起頭,落落大方地與我打招呼,明眸清純,聲音甜美。她向我介紹了政和白茶的曆史,她說:“政和白茶產生至今已有近千年。宋朝初期,政和白茶已被選作貢品,成為帝王杯中的佳茗,雅稱為‘禦苑玉芽’、‘長壽玉圭’等。宋徽宗政和年間,徽宗皇帝喝了選送上去的白毫銀針茶,心情大悅,便將年號‘政和’賜給當時稱為關隸縣的政和作縣名。”政和縣因茶而得名,記載了政和白茶生產的傳奇曆史,而采茶妹子對白茶的曆史熟爛於心,則顯示了白茶在當地鄉民的心裏占據著重要的位置和鄉民對白茶的纏綿情愫。碧綠的茶園在采茶妹子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生機勃勃,采茶妹子在茶園的襯托下更加楚楚動人。茶的雅,人的美,將平凡的山丘濡染成一幅明媚的畫卷。

在采茶妹子的指引下,我沿著山坡間的小徑往山崗攀去,一陣陣的鑼鼓、嗩呐和鈸的聲響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行,在山梁的一處不大的平地上正在表演茶燈戲——一男四女五個鄉民穿著戲服載歌載舞。盡管他們沒有專業劇團演員表演的那樣有藝術氣息,但舉手投足間展現的是勞動場麵,讓人體會到原生態的美感。四位女子已入中年,然而她們也曾年輕過,也曾是風姿綽約的采茶妹子,她們和先輩一樣,在茶園勞作,唱著“正月采茶是新年,包梳頭來錢於連。二月采茶龍脫頭,小姐南樓拋繡球……”的《采茶歌》,從青春韶華步入中年,再走進暮年。她們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學茶燈戲了,這個傳統的東西怕要失傳了。”從她們的感慨中我想到,茶燈戲是當地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歲月疊加沉澱下來的精華,茶文化這個筐如若缺少它,無疑內涵會顯得寡淡許多。在歲月的年輪中,一代又一代的人和許多的物已零落成泥,茶燈戲卻頑強地傳承了下來,如若時至今日因後繼無人而悄聲凋零,實為一件憾事。望著茶園裏遠比她們長輩有知識的采茶妹子,我在心裏默默地問道:“她們真的會讓茶燈戲湮沒在歲月的褶皺間嗎?”或許這隻是我的多慮吧。

在鳳頭村裏,一幢幢裸露著滄桑的古民居撲入眼簾。我們行走在村中的幽巷間,晾茶的清香,一陣陣彌漫而來。茶香在這裏具體綿延了多少時光,已難以考證,然而在模糊的時空區間內處處閃爍著晾茶妹子的身影,讓古樸的山村氤氳在綿長的茶香裏,觸發了我無盡的遐思。走進幾個大型白茶生產企業,主人都準備了茶水,任由品嚐。有一家企業還準備了大碗茶,我盡情大飲一氣,愜意盈胸。在品嚐過程中,我知道了白茶產品不僅僅隻有白毫銀針,還有白牡丹、貢眉、壽眉等,其中白毫銀針是白茶中的極品。在挑選車間,許多妹子、大嬸子、老婆婆忙著將茶葉中不符合要求的廢茶和雜質分撿出去,神情專注,雙手麻利。她們不僅是在對白茶的品質進行把關,更是在抒發自己對白茶的情感。無論是在古樸的山村裏,還是在現代化的廠房內,茶妹子們都在用自己的耕耘延續著白茶的芬芳。

在茂旺茶廠我對當地的茶人有了更深的理解。茂旺茶廠專門修建了茶莊,隻要你來到茶莊就是這裏的客人,主人便會端一杯香濃的熱茶放在你麵前,免費讓你品茗,讓你有家的感覺。我們一行人在茶莊的茶幾前坐定,茶藝妹子就開始為我們煎茶,儀態端莊,舉止優雅。在我們品茶的間隙,妹子還柔聲細語地為我們介紹鑒別好茶與新茶的方法。在不經意間,她讓我對政和的白茶有了深刻的印象。我想這種熱情,給人以賓至如歸的感覺,誰忍心對這裏的茶視而不見呢?

白茶妹子妍麗了座座茶山,裝點了鄉人的夢境,將甜美的笑容融入茶香,把濃濃的茶韻淌入人們的心田,非凡而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