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章 青春荒唐為負誰(2 / 3)

沒待他說出口,曾許毅已經從位子上站起來,徑直地走出了教室。

"別跑了!"曾許毅跟在她的旁邊,看到她已經緋紅的臉龐,一滴滴的汗從額頭流到臉頰上流到下顎,滴在地上。隨著她越來越急的腳步,在砂礫上劃成完美的弧狀。

"蘇曉沐!"他抓住她的胳膊,她被那強勁的力拉地不自主地轉過身,麵對著他微微慍怒的又滿是擔憂的臉。她的眼睛裏落滿了悲哀,紅了眼睛,卻幹澀地沒流出一滴淚。

他不說話,隻是抓著她的胳膊不放。她掙脫了幾次都沒有掙紮開。他的力氣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很多,也許是--他從來沒用這樣大的力氣抓住她。他每次給她的都是他有力的臂彎。

"如果你是老師派來監視我的,你大可不必了!"她的語氣又是嘲諷又是疏離。

"蘇曉沐--孟伊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你的朋友了是不是?你也會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了!"他的眼神一下子落滿了哀傷,鬆開了自己的手。

他那天跑了多少圈,蘇曉沐站在原地絲毫不知。隻覺得被暴曬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將他拒之千裏的心,那顆在朋友和他之間抉擇不清的心。

在你欣喜的時候,在你絕望的時候,我要你知道,我一直陪著你。這是他給她的諾言。

眼睛餘光旁的黑影已經佇立了太久,蘇曉沐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停留在書本的同一頁太長時間。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地微微挑眉,轉了轉手中的筆,在書上劃上幾條象征性的波浪線。

青春荒唐,可以為誰化身炙熱的火焰,也可為誰墜入千年不化的冰川。可是最無法接受的不是我們曾經為誰赴湯蹈火的故事被遺忘,而是,在所有人都選擇遺忘,我也選擇遺忘的時候,就在那個不經意的瞬間,我又獨自踏上了回憶的綠皮車,感受著隻屬於我自己的第五個季節。

吳啟諾和蘇曉沐的英語對手賽,像是陷入無盡的魔咒循環。誰也沒有哪次超過對方三分。蘇曉沐絕對不是適合演戲的人,因為無法時刻為大家轉換符合觀眾胃口的形象,也無法為大家提供足夠的娛樂。

若無交互心,彼即無交集。

和這樣的高端人物,還是少有交集為妙。若哪天也情不自禁,深陷地無法自拔,所有對他心存幻想時刻觀望的人隻會將你推入更深的深淵。而她們,會用她們最實用的邏輯告訴你,咎由自取。

可是,當吳啟諾在那堂老師宣布考試結果的課下課回到教室的時候,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同樣從教室外進來的蘇曉沐無語地朝他看了幾眼,仿佛要用眼神告訴他,你知道不是我送的就行。然後又用堅定的眼神掃了一眼正驚詫的望向教室門口的全班同學,用眼神告訴大家,我和吳啟諾一起進來的,我可以擺脫送禮物的嫌疑。但是,大家似乎會了另外一層意思,你去外麵私會吳啟諾,送私人禮物了。

蘇曉沐嘴角掛上的笑和全班八卦的笑,完全是兩種性質。

高中的體育課,或許是因為不用再麵對體育給升學帶來的巨大壓力,大家都懶散起來,將大學才應該熟練具備的逃課精神發揮地淋漓盡致。

蘇曉沐偏偏是規規矩矩的人,絕對不會逃任何一節就算是沒有老師沒有價值的課。

太陽直射點離到達北緯23.5度的地方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此刻的南方已經能讓你感受到不驕不躁的陽光給人帶來的懶洋洋的脾性。

這是個容易讓人懷想的季節。因為剛過春之姹紫嫣紅,要入夏之五彩繽紛。這個季節像是所有美麗時光的過渡,所有人都那麼身不由己地在她波光粼粼的水的漣漪上飄蕩,感受那股炫目的光。

很多事曆曆在目,很多事模糊不清。蘇曉沐被給了足夠的時間去忘記,她也有了足夠的自信說自己已經忘記。

蘇曉沐唯一遺憾的是自己又回到最初孤單的樣子。也許她再也找不到初中那樣的四人死黨,再也找不到一個讓自己的心死心塌地的人。

楊憶去了市重點,趙雙穎因為陸一陽和她的決裂,孟伊因為曾許毅和她產生的隔閡。我們每天都像在上演最諷刺最心酸的喜劇。我愛你,你愛他,他愛她,她愛他。可是這些,明明不是愛情。

現在連相互嫉妒的機會也不再有,蘇曉沐又回到了最孤單的模樣,和她在認識曾許毅之前的生命狀態毫無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還有最招人喜歡的楊憶,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那時候毫無顧忌地幼稚的羨慕嫉妒,現在居然成了那麼奢侈的東西。

我們每一天都有可能為毫無來由的事相互嫉妒到發瘋,可是那樣激烈的爭吵也從未改變過我們執著堅定的友情。為什麼,當蘇曉沐選擇了向曾許毅靠近一個腳步的距離,就變了它最初平衡的模樣?原來那些並不是童言無忌,每個人,都對其她三個人傳達了極致的隱喻。

蘇曉沐從不嫉妒楊憶被很多人喜歡,閃亮的星星本就該有聖潔的月亮來陪伴。蘇曉沐一直很慶幸楊憶的存在,彌補了她小時候朋友一個個離去的空缺。人總是這樣,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的人,就算沒有給自己最實質性的幫助,我們也會用心理的壓迫感去全心全意相信這個人在自己生命中存在的價值。這是蘇曉沐對楊憶的依賴。

蘇曉沐唯一嫉妒的一次,是楊憶和程曉航走到了最後,而她和曾許毅沒有。而且,蘇曉沐恰恰喜歡的是那個讓自己最後什麼都沒有的人。

如果人生的每一步都注定要寫滿這些諷刺,蘇曉沐必定能成為那個百毒不傾,無堅不摧的人。生命隨年月流去,隨白發老去,隨往事淡去,隨夢境睡去,帶不走的,是我們正經曆的一切。

蘇曉沐偏偏在快要流走的記憶裏,又見到了那個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的人。

體育課,逃得基本上隻剩下她和其他幾個本本分分的學生的課。

恍惚中,那兩人正向自己走來,高高瘦瘦的女生,背著陽光依然像有萬丈光芒的男生。

她搭在榕樹葉上的手和她被陽光刺地微微眯眼的笑容瞬間被定格。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敢麵對還是不願麵對。

"曉沐!"直到楊憶喊著她的名字,給了她最飽滿的擁抱,她才真切地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做一場因為思念的夢。否則,她才會真的害怕,自己竟然會幻想他的存在。

她終於還是勇敢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久不見!"

曾許毅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神裏透出局促不安。他眼神潛藏的所有感情,她都知道。曾許毅也許隻是沒料到她還是這樣冷靜地和他打著招呼,就像他們從未發生過什麼,從不是什麼男女朋友。他以為他今天和楊憶來到這兒,是因為已經能看開一切。

"曉沐,你跟曾許毅見什麼外啊!"楊憶看著這兩個明明很熟悉的人,卻要用這樣疏離的方式來給彼此下達最大的懲罰命令,忽然有些苦澀。

蘇曉沐帶他們兩去了學校的書店,離教學樓最近的休閑場所。

進去的時候,因為門容不下三個人同時進去。蘇曉沐在快要經過門的時候,故意放慢了半步。楊憶和曾許毅進去的時候,同時轉頭看她。她還是一如往常的表情,這樣,是不是就不會那麼被懷疑自己是某種心理在作祟?

他們的陌生感從分開的那一天,已決然扳不回來。

他慵懶的靠在靠牆的書架上,她隻是低著頭隨意地翻動著新上架的漫畫書,楊憶站在他們兩中間,卻像是形同虛設的維和使者,充當了最具緩衝效果的角色。

你曾說過,忘記一個人所需的努力遠遠比喜歡一個人要大得多。

曾許毅,其實我此刻很想知道你此刻在想什麼。

如果我說,喜歡一個人所需的努力和忘記一個人是對等大的呢?

我看到你瞳孔變化的模樣,便知道你所有的想法。我絕對不會相信我們是因為誤會而落至今天的地步。我們都不是膽小的人,怎麼會容忍小小的誤會去傷害我們不斷曆久彌新的感情?

"這樣吧,我先去找肖航,你們兩先在這聊會兒吧!反正也這麼長時間沒見麵了。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楊憶左瞅瞅右瞅瞅,她兩邊的兩個人終於不約而同地帶著冷靜的目光點了點頭。

此時體育課還未下,表明根本沒到正常下課的時間,楊憶去找程肖航,這種借口她怎麼也想得出來?難道要在程肖航上課的時候默默站在窗外引起他們班的騷動,然後在他微微局促不安的時候,給他愛的支持?蘇曉沐心裏想到這個,感覺到自己已經露出瞳孔放大的表情了。

不過,蘇曉沐也該感謝她。否則,蘇曉沐也不知道再用怎樣客套的話對他開口了。

蘇曉沐抬頭,他正看著她。他的眼睛像清澈的湖水,平靜無波。他還是記憶中那個她喜歡的,她崇拜的,她尊敬的少年模樣。

"我想去看看你的教室。"

"恩?"

他搖搖頭,帶著遙不可及的微笑。她答應了。

蘇曉沐帶他進去的時候,班裏沒去上體育課的大部隊對這個絕佳的新新人類的到來顯示出它從未有過的熱情。特別是那一批吳啟諾的忠實女粉絲們,在見到另外一個極品時,極致地展現著自己的千姿百態,婀娜多姿。當然,婀娜多姿實屬誇張,所有的姿態都通過注目禮來淋漓盡致地表達。

蘇曉沐指給他自己的位置,曾許毅毫不猶豫地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客人坐在主人的位置好像沒什麼不對,可是蘇曉沐還是有種道不出的感覺。

曾許毅翻著被蘇曉沐堆積在課桌麵上的試卷,她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把作業堆在桌麵上的習慣?

一中的老同學們因為知道楊憶和曾許毅來了,吃晚飯的時候坐了熱熱鬧鬧的兩大排餐桌。初中畢業都沒這麼熱鬧過,就衝蘇曉沐沒去,也會少了很多和她有關聯的人。況且,考試結果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的,沒那麼豁達隻能選擇消失在想見與不想見的人的視野。譬如蘇曉沐,譬如曾許毅。

蘇曉沐最愛食堂通往二樓的露天樓梯,因為在那層層的大理石磚麵上眺望著不遠處空蕩蕩的田徑場,望著天上輕逸流動的雲,蘇曉沐就會安靜下來,思索著過往種種,憧憬著未來種種。

"曉沐,今天可要陪我們到底啊!"

蘇曉沐正專注著自己的飯,被這突然一句差點嗆到,抬頭一看,竟是宋予希和程肖航。看到程肖航倒沒什麼,至於宋予希,為什麼和程肖航在一塊兒?看到蘇曉沐一臉狐疑樣兒,宋予希和程肖航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蘇曉沐知道程肖航在她隔壁班,平時也就下課去廁所時候偶爾會看到趴在走廊上望向遠處的他。每次見麵,一個微笑,一個點頭就能代替所有的回答。程肖航是那種理科天才,楊憶喜歡他也是取自己所需。更多原因,蘇曉沐懶得去深究。也許,楊憶是見過了太多的隻是隨隨便便一封情書就想開始一段感情的人。感情這種東西,絕對是寧缺毋濫。

程肖航,離蘇曉沐很近又很遠的人。

"宋予希,我記得你不和程肖航一個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