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希麵上有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憤怒,"哎,我說你也太不關心我了吧!我每天都看到你經過我們班的教室,我不知道現在是該誇你走路心無旁騖呢還是你壓根兒就沒想過有我這個人!"
蘇曉沐仰著頭看著高高立在她旁邊的兩個人,露出一臉無奈:"好吧,我錯了,見你這麼多次也忘了問你在哪個班,弄得現在出這麼大的笑話!"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先吃飯吧!"滿是歎氣地笑著,和程曉航兩個去了楊憶那邊。
坐在她旁邊的方冉冉耐不住,嘰嘰喳喳的問她:"體育課來的那兩個也太極品了吧!還是市重點!羨慕嫉妒恨啊!曉沐,這麼多同學裏麵是不是有你的那個誰啊?快快如實招來,不然我可不饒你!"
蘇曉沐雲淡風輕地看了她一眼:"已經過去了。吃飯吧!"方冉冉愣了一小會兒,朝曾許毅的方向看了兩眼,又向埋頭吃飯的蘇曉沐看了兩眼。
蘇曉沐終究不喜歡在喧嘩中去經營一段感情,太嘈雜就像洪水猛獸容易淹沒所有相愛的聲音。她的感情絕對不是用來給所有人觀賞的。如果有一天,她會習慣誰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才會那樣從容地告訴所有人她對誰已經喜歡到深入骨髓。
蘇曉沐也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吃飯,也許是因為其他人今天都吃得太慢,她是第一個吃完飯的,當然,還等著方冉冉吃完。
她向楊憶和曾許毅道別的時候,所有的老同學都用最異樣的眼光看著她。也難怪,沒人知道他們已經分開了。
她和方冉冉的背影後是一群人的錯愕。
程肖航居然是那個圓場的人:"哎,曉沐班班主任挺嚴格的,她時間比較緊,下次找機會再聚啊!是吧,阿毅?"曾許毅點點頭,帶著滿腔的失落阻塞在喉嚨裏,咽不下去,也無法在大家麵前吐出來。
"曾許毅,是你先放棄我的。有一天,就算你回來了,我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喜歡你。"她一如既往的冷靜和波瀾不驚,曾經最吸引他的地方,現在是她刺向他的最堅硬的匕首。
我們的純白的生命,本該是一張毫無瑕疵的白紙,是由我們自定義的模式。而我們卻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地在上麵點上不必存在的汙點,當我們幡然醒悟再想抹去的時候,才發現,再也不是當初純淨的模樣。我們的青春就在這裏開始它的溝溝壑壑,坎坎坷坷。
"阿毅和曉沐什麼時候分開的啊?"
楊憶抬頭看著路燈下他深得看不見底的眼睛,微微笑道:"你都不想先問問我在那邊過得怎麼樣麼?"
"如果不好,我一定能感覺到啊!"程肖航用手撫了撫她柔順的頭發。
"那你現在感覺到了麼?"
"除了你的頭發變短了,證明你變得聰明了以外,我覺得你出奇地開心啊!"
楊憶瞥了他一眼,笑起來。
"其實,我也算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們現在還能這樣客氣地和彼此說話,還能單獨相處,也許是很久以前就分開了,可能現在大家都看淡了吧!都是朋友,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那你會不會也哪一天厭倦我們這樣的關係?你會因為我們相距這麼遠的距離而覺得累嗎?"程肖航像是忽然有一絲恐懼襲過心髒般,眼神充滿了急切。
她看著他的眼睛,隻是微笑著。
那種急切想知道的眼神,是所有愛和被愛的人都希望看到的。
"告訴我!"程肖航的迫不及待讓楊憶的心頭暖暖的,如果說能喜歡一個人從一開始到生命結束,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愛情,也許自己會擁有。
她點頭的瞬間,他就像忽然看見了四起絢爛的煙花。青春就算荒唐,隻要彼此不相負。
任何絕地逢生的愛情都有可能在最寂寞的時候綻放成最炫目的煙火。楊憶和程肖航的愛情不是絕地逢生,卻足以考驗青春的荒唐。
昏黃的路燈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老長,這路上有多少來來去去匆忙的人,可是,一個擁抱,在夜的無聲裏,已無太多人在意。
他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記不清有多少瓶。
然後有掀桌子的聲音。是另外一個人。
"程肖航今天幫我圓場原來有這麼深層次的目的啊!"
"能別想地這麼複雜麼?"
"當然得複雜啊!不然你以為我對你情深似海啊?冒著被宿管阿姨大喇叭召喚班主任的危險陪你來這兒睡覺!"
"你幹嘛老是口是心非的啊,不喜歡我給我閃一邊兒涼快去,晚上床歸我了!"
"哼,明兒我就去罵他摳門兒你信不信?"
楊憶瞥她一眼,嫌棄道:"臭丫頭,老毛病改不了。"順道一把拉過被子,把蘇曉沐暴露在空調嗖嗖噴出的冷氣裏。蘇曉沐一個人在床上咯咯笑起來。
誰知楊憶在蘇曉沐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翻過來雙手鑽向她的咯吱窩。蘇曉沐全身都是敏感部位,被人撓了哪兒全身都有種嗖嗖寒毛直立的感覺。
不過因為楊憶躺在床上,沒使上大勁兒,蘇曉沐在乖乖求了幾聲饒之後順勢鑽進了被窩,調好反攻模式,沒想到這樣也能反敗為勝。
玩累了,笑的腸子都在抽搐。兩個人像是剛跑完馬拉鬆一樣,癱軟在床上。
"又和從前一樣了。多好!"楊憶喘著粗氣道。
"我要是明天向程肖航彙報情況,說我們兩就在這床上滾了一晚上,你猜他會怎麼想?"蘇曉沐覺得自己說話已經開始斷斷續續了。
"你什麼時候腦子裏這麼情色了?"
"是你好不好?"
"你!"
"你!"
兩人又開始大戰。
第二次累趴的時候,兩個人同時無奈地搖頭,看著對方剛洗完澡劉海兒又黏在臉上的傻樣兒,又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亮地刺眼的天花板,刺地人微微眯上雙眼,小小地迷入幻境:"曉沐,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回到很久以前。一起長大,不在乎誰是那個第一,不去嫉妒誰又被誰喜歡,我多希望我們都那麼簡單單純的絲毫未變,但是我終究發現我們都不可避免的卷進了轉變的風暴。曉沐,你對他還有幾分情意呢?你又會不會原諒他在和別人交往了之後再回來找你呢?雖然你現在對他的冷漠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但你欺騙不了我啊--"
楊憶轉頭看蘇曉沐的時候,她已經處於安靜地熟睡狀態。楊憶苦澀地笑了笑,關掉床頭的燈,調好空調的溫度,給蘇曉沐蓋好她最喜歡翹的被子。原來這麼多年,她們已經這樣熟悉。隻是,她算是在這件事情上欺騙了程肖航嗎?
第二天大家再見的時候,蘇曉沐沒有來,曾許毅也沒有出現。
楊憶去找程肖航,程肖航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說。她瞪了一眼在他旁邊一並沉默的宋予希。宋予希回瞪她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氣得楊憶要跳起來。
蘇曉沐在看到曾許毅紅腫的顴骨的時候,突然心裏亂了方寸。她好像忘了她們已經分手,她忘了他的離棄。她隻想靠近他,隻想像他每次安靜地安撫她一樣去安撫他。
"你們不是去喝酒嗎?你的臉怎麼了?"
曾許毅看到她焦慮的眼神,忽然欣喜地笑道:"你終於開始關心我了!"
她忽地又收起眼底的那抹焦慮,黯淡到最平常的模樣:"你騙我?!"
他無奈地笑著,抓住她使勁兒抽離的手摸向自己的紅腫的地方。她的手指輕輕觸到的片刻,他沒有發出任何疼痛的表情,她卻是一個勁兒地把手往回縮,好像疼的那個人是自己。又或者,她隻是不想在這樣的公眾場合,又一次讓所有人誤會。
"你害怕被誤會了,是麼?"他看到她由焦慮變為不情願的眼神,忽地鬆開了手。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由緊緊攥住到自動鬆開。
她聽到這句話,瞳孔像抽搐般地放大,卻沒有直視他。隻聽到他輕聲的歎息,這一聲歎息在她的耳邊回旋了很久。
每天放學的大門口用摩肩接踵來形容絕對不為過。何況,今天是要放五一假期的日子。走讀的住讀的全部都要在同一個點兒回家,在一個小校門出去。在毫無章紀可言的情況下,能活著擠出去已經是莫大的奇跡。你絕對想不到任何一所重點中學會像這樣,在校長親自上陣指揮的情況下,各種擠推踩的功夫還是被各路奇葩發揮地淋漓盡致。
蘇曉沐和方冉冉擠了十幾分鍾才擠出那個不太寬敞的大門。方冉冉開始抱怨起來:"真是個破學校,校門都這麼小,受不了,到底有什麼讓人滿意的啊,還重點呢!"蘇曉沐和方冉冉的衣服早就因群眾共同噴出的一個叫做二氧化碳的氣體而濕透貼在身上。蘇曉沐隻覺得臉燒得慌,想著還有這麼長路要走,眼裏臉上就寫滿了疲倦。
和方冉冉在一個路口告別後,蘇曉沐自己一個人背著厚重的書包開始獨自跋涉。
該死的公交要不就是半個小時見不著一輛,要不就是好不容易來了一輛,車上連個站腳的地兒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蘇曉沐還是覺得一步步的壓馬路比較靠譜,雖然已經累得走不動了。肩膀上的書包此刻像是千斤頂,越走越沉,沒準兒她還沒到家,就變成了大羅鍋。
她蹲在地上,頂著暴曬的太陽。路邊各路車輛揚起的灰塵,幾乎要將她掩埋。
在她腿開始有點兒麻的時候,和每次她腿開始麻的時候一樣,灰蒙蒙的視線下,一雙潔淨的運動鞋。
這一次,他沒有等著她站起來,將臂彎彎成標準硬朗的九十度,而是蹲下來,和她齊平視線。
她每次這樣灰蒙蒙的樣子,都會讓他有種極致想要保護她的感覺。就好像,她所有的不開心是因為他。
"我背你!"
蘇曉沐搖搖頭。垂下眼簾,他潔淨的鞋已經蒙上淺淺的一層灰。
他讀著她的拒絕,眼神裏的某些期待又像要碎了一般。
"好啊,你喜歡這樣是麼?你想這樣,我陪著。"他的眼裏再一次地落滿了悲傷,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已經有些蓬頭垢麵的臉。
"你不是回去了麼?"
"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回家。"
她的目光終於從他的鞋上轉移到他的眼睛。他的臉已經看不出兩天前淤青的模樣。他很自然地把她淩亂在臉上的頭發撥到她的耳後。
她忽然猛地揮開他的手,然後一滴熱熱的液體滴在了他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背上。
"一年了,你突然想起我了,所以回來找我了還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已經脆弱地不堪一擊?曾許毅,我不是沒有你就不行的人。"
曾許毅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他所有的期望。原來不被原諒是這麼痛苦的事。
青春難道是用來互相辜負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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