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九妹垂下小小的腦袋，歎了口氣。
……回到房間，香玲和璃花已經醒了。璃花正慢吞吞地穿衣服，香玲則坐在被窩裏，揉著眼睛發呆。
栓好門，找出一截蠟燭頭，吹旺火撚，點燃放在燈台裏。
“嗯……炕有點熱，口好渴……”香玲舔舔發幹的嘴唇，打了個哈欠，一付沒睡夠的樣子。
“外頭雪還沒停，怎地不多睡會兒，今天咱們應該休息吧？”倒了半杯水遞給她，九妹道。
“新人哪有那麼好的命。種大娘讓發的麵團，俺得去瞧瞧好了沒有，等著用呢。”
“現在就去？你也夠辛苦的。所以說，晚上早點睡多好。”九妹借機暗暗發泄自己的不滿。
“唉……等日子長了熬出來就好了。”
“對了，後天不就是元宵麼？說內府的使女有三日連休，可是真的？”香玲喝著水，忽然想起昨天在廚房聽到的傳聞。
“俺也聽到了，不過這事不靠譜，都休息了誰幹活呀。”九妹對這種小道消息很是懷疑。
“給雙倍工錢唄，比起休息，還是有不少人寧可多掙點吧。”說著香玲閉上眼，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算什麼。
說得沒錯，反正在府裏呆著也是無聊，上工還能多拿一倍的錢，自己一月三貫錢加一鬥粟麥，一天一百文，三天就多賺三百錢，足夠買個梳妝匣子了……九妹的心思活絡起來。
“已經五鼓了，早飯……”一旁等得不耐的璃花小聲提醒陷入沉思的兩人。
“啊，差點忘了，先吃飯，去晚了肉饅頭就沒了。”三人趕緊收拾一番，爭先恐後往飯堂趕。
——
淩晨，衛府東北角的一座小樓裏，寧寧醒了。
窗外雪花飛舞，這間暖閣卻是暖意襲人。銅爐裏嫋嫋升起縷縷香煙，妝台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幅墨竹鴛鴦小景，窗台邊一對天青色定窯抱瓶內的紅梅正吐蕊怒放。
五鼓三刻，這是寧寧起床的時間。
雖然醒了，但還不想馬上起來，她閉著眼，一頭光亮的青絲披散在枕頭上，臉埋進錦被，將預備今天處理的事務又回想了一遍。
隔天就是上元節，之前向外地商會訂購的物資應該陸續到了，不親自確認不行；素日來往的各家行首的人情節禮也要送出；另外，年年五花八門的迎春祭、社戲邀請，盡管家主領教過一次就敬謝不敏了，但該分攤的銀子還是少不得的……
老爺後日一早去西菩提禪院聞法會，也須提前打點安排；還有，午飯的菜單有些變動，要記得交待廚房……
一件件事情思考著，寧寧從殘留的睡意中漸漸清醒過來。
眯著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扯了幾下懸在床頭的細繩，繩子另一頭係著個小銀鈴，一直連到暖閣外麵的小隔間。
坐起來等了會兒，見沒人來，寧寧自己掀開帳帷下床。
“多來米，多來米！”
披上裘袍，坐在梳妝台前開始梳頭。外麵依然靜悄悄的，沒有動靜，她隻得又喚了兩聲。
這次響起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功夫不大，掀簾進來一個十來歲模樣，滿臉稚氣的侍女。
“姑娘起來啦？俺這就叫遙姐姐準備熱水……”叫多來米的少女邊揉眼睛邊往外走。
“大冷天穿這麼少，又想生病不是？好歹套件襖子。”寧寧順手拿過短皮襖給她穿上，又挑了根玉色的緞帶幫她係好披散的頭發，這才拍拍肩膀：“去吧，記得先洗臉。”
“呣……”。多來米口中答應著，搖搖晃晃下樓去了。
睡得比主人早，起得比主人晚，還要人幫她梳妝，真不知道誰伺候誰——雖然偶爾有這樣腹誹，但自己倒也樂在其中，像是多了個年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