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為何衛十總是不能早起(1 / 2)

一日之計在於晨,衛十對這句話深以為然——當然是指吃的意義上。

……

鋪著整潔手繡台布的梨花木圓桌,清一色的均窯餐具,纖塵不染。

半熟的荷包蛋,用牙筷一撥,金黃的蛋液緩緩流出,混合著牛油特有的香氣,不過必須趁熱一氣嗬成吞下,否則冷掉後就會難以入口。

大片煎得晶瑩透亮的培根,熱氣騰騰的咖啡。

切成三角形,烤得焦黃酥脆的全麥吐司,再配上一塊藍紋幹酪。

噴過茉莉花露,用熨鬥熨得平平整整,宣和五年正月(上半月)的最新邸報。

那麼,今天也優雅地用餐。

……

“且慢,請貴客付賬先。”不知何時,原本恭敬立在一旁的女仆變成了招呼客人的酒博士。

酒博士陪笑遞上一個托盤。

戴上眼鏡仔細端詳,繪著荔枝花紋的盤子正中躺著一張香氣馥鬱的紙箋:秘製夷風朝食套餐一份,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承惠二十千文。

“什麼啊這是?!區區一頓早飯竟這麼貴!還有,你這裏是食堂嗎?吃飯先付錢,這未免太奇怪了吧?”衛十不禁驚叫起來。

“瞧您說得。尊客有所不知,先付賬是本酒樓向來的舊例,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販夫走卒,概莫能外。至於價錢麼,非是咱王婆賣瓜,這頓飯用的材料乃是萬裏迢迢從木蘭皮國運來的,您走遍大宋,除了宮裏也就敝店獨此一家。二十貫不過本錢外略取薄利,已屬十二分公道。”酒博士一臉神定氣閑、不卑不亢。

雖然不甘心,但也不能否認他說的是事實。

大宋古風的飯菜固然不錯,但吃了好幾年,新鮮感也消退得差不多了,最近衛十又變得特別懷念穿越前的口味。

不過現在是十二世紀,就算願意花錢,要吃地道的西餐怎麼想也是不可能的吧。

我明白,這肯定是在做夢,不然大嚼吐司和培根什麼的,太扯了。

原來是夢啊……

冷靜想想,既然花的是夢裏的銀子,二十貫也好,二百貫也罷,根本不足掛齒。

一念及此,衛十忽地又膽氣大漲。

“且慢,俺菜還沒點完。再加份法式煎小羊排,開瓶紅酒,要皮埃蒙特三年份的!甜點麼……就巧克力慕絲吧。對了,這個拿去,權抵飯錢!”

“啪!”的一聲,衛十從牛皮腰帶的鑰匙鏈上解下指甲鉗,豪氣地拍在桌子上。

像在嫌棄什麼髒東西,酒博士用兩根指頭將指甲鉗拎起來,冷眼打量片刻,又一言不發地放回桌上。

“如何?此物乃海外千年玄冰晶鐵所製的寶鉗,捧著銀子也買不到喲。古人尚有解衣市酒,想當初李太白五花馬、千金裘,呼兒……”

“古人且不管他,此等寶物還是尊客留著自用吧,銅錢、金銀都可,煩請付賬為是。”他不為所動。

“什麼!?竟然不要?真……真乃有眼無珠,不識貨!”未來工業文明的產物遭到鄙視,衛十不免漲紅了麵皮,悻悻地一把抓過指甲鉗,起身便走。

酒博士倒也不攔阻,隻是拍一拍手,角落裏立刻走過來兩個袒胸曡肚的壯漢,擋住去路。

“對不住,敝店規矩,尊客您點的菜既已上桌,便是未下箸也須結帳。”

不吃也得付錢,何等嚴苛的世界。更不妙的是,剛才偷偷確認過,身上沒有足夠會賬的錢。

但是,以為咱會乖乖就範就太天真了。

“做甚?爾等還想強買強賣不成?!豈有此理!”早飯沒吃成,一肚子虛火,衛十不由得也發怒了,握緊拳頭,猛地向壯漢的胸口打去。

“咚!”壯漢不閃不避,這一拳打了個正著。

……

右手指骨傳來堅硬的衝擊感,如同打在一堵牆上,衛十瞬間清醒過來。

睜開眼,不是像,完全就是石頭。

大餐、酒樓、壯漢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麵前是貨真價實的磚牆。

“啊啊啊!!!shit~~~”衛十抱著手在床上打起滾來。

大約是動靜弄得太大驚動了下人,外麵傳來慌張的腳步聲。

“老爺、老爺,您沒事吧?”因為門從裏麵反鎖著,侍女隻好啪啪地打門。

過了半晌,裏麵才傳來聲音。

“沒事,碰到腳趾頭而已。你們先下去吧,我要再睡會兒。”

——

起來活動活動右手,盡管還有些疼,姑且算是沒骨折。

這間臥室差不多三十平方大小,四壁俱是特製的磚石所築。出於安全考慮,除了必要的通風口,沒有像普通房屋那樣開設窗戶。相對的,為彌補光線不足,即使白天也需要點燈。

室內陳設很簡單,香糕磚砌成的地麵,床榻前鋪著塊羊毛方毯。一案、一椅,牆上一幅《月下春山行旅圖》,再無其它多餘的東西。

衛十覺得,單單作為睡覺的場所,這樣就很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