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第二季 羅密歐與黛斯德莫娜(一)(1 / 3)

“請和我結婚吧!!”

「語言」可謂是人所發明的工具中最美妙的一項,相信沒有人會反對。

舉例來說,我所崇敬的先人,聞名世界的英國作家威廉·莎士比亞先生,在他荒涼的額頭下藏了一整個宇宙。

那裏麵既有令人神往的幸福之伊甸園,也存在著為人畏懼的悲慘之地獄,而他用來將其編織到一起的手法之妙,就連手藝最好的羊毛織工都無法望其項背。在他奇詭的技藝下,人們或被美好的愛情滋潤心房,或因目睹悲劇的發生而心如刀割。一位又一位亞當和夏娃在這天堂與地獄的結合體,名為“人間”的舞台上經受風雨,演繹出“人性”的千姿百態——然而這一切都要以「語言」為途徑才能表達,正因為有了「語言」,莎士比亞先生腦內的銀河才得以在世間流淌,各地的劇場才保下了一批流芳百世的經典劇作,而我也才能像這樣抒發自己對那位天才的崇拜之情。

甚至連我們全能的主開天辟地之時——“要有光”,也用了「語言」。

所以稱「語言」創造了這個世界一點都不為過,對這能夠最方便地傳達自己的訴求,最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將人這種孤獨的生物連結為一個整體的工具,還有什麼比它更美妙、更重要呢?

“…………”

然而我用「語言」表達出的熾熱情感,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保持單膝跪地朝目標伸出手去的姿勢,如舞台上的戲子說出這句台詞時所作的那樣,我回憶起事情的經過。

時間返回幾分鍾前。多虧有巍峨的阿爾卑斯山擋住自歐洲的寒流,這個國度的冬季要比家鄉暖和上不少,像我這樣的旅人隻要披上些不影響行動的厚外套就能隻身在野外行動,一邊繃緊身體抵禦晚間的寒氣一邊琢磨著怎麼對付晚飯裏的番茄,某種圓形的、酸掉大牙的、跟熊熊燃燒的煉獄之火一個顏色的異邦果實——雖說我這樣的北方人並不排斥酸的,但當這玩意在飲食中無處不在的時候真的能要人老命!正當我眼前快要浮現出廚師長那張因我的特殊要求而皺起的、鄙夷不識趣的外鄉人的臉時,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歌聲。

馬上我就停下了腳步,在呼嘯的風以及樹葉摩擦聲裏細細分辨,並確定了並非自己幻聽。

第一反應居然是妖精用歌聲引誘人類的古老傳說,這念頭荒誕得我自己都不禁笑了——在這人類世界早已高度發達,足跡幾乎遍布地球上每個角落的十九世紀,那些舊時代遺物上的灰早就積得比煎餅上的奶酪都厚了。

但作為在這新時代裏繼承咬文嚼字這一行的後輩,留下些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也未嚐不可不是麼。回過神來時我已經整了整衣冠,被浪漫幻想拉離大道鑽入黑漆漆的樹林裏,半聽覺半直覺地朝歌聲的源頭尋去了。一個神誌正常的人怎會冒著被野獸襲擊的危險做出此等荒唐事呢?事後想來那並非單純心血來潮,即使是僅能確認其存在的歌聲,裏麵也確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吸引我前往,正如傳說中被誘惑的人一般。

我自己明白這一點,是在遠離大路的黑暗林間停下,重新確認變得清晰的歌聲方位時。

簡直就像在這酸權主義世界裏突然端上了一大盤鮮美的丹麥燒腿——沒錯,我意識到自己甚至都不想繼續前進,隻為了能不被噪聲幹擾地再多聆聽一會。然而心髒卻反抗著這想法,狂亂地躁動起來,鼓動全身血液創造出害熱病似的幹渴錯覺,驅使我更貼近歌聲源頭去緩解這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