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撤藩逼反獨樹一幟4(1 / 3)

康熙十三年三月十五日,耿精忠在福州宣布同清朝脫離美係,自此以後,視清朝為敵國,同它鬥爭到底。

耿精忠屬下諸將官都隨他叛變。地方大員也多投降,惟有福建總督範承謨是否支持他起兵,他沒有把握。因為他知道範承謨為人正直,為官清廉,對朝廷一向忠順不貳,如得知他背叛朝廷,他真不知範承謨持何種態度。範承謨是清初最著名的文臣範文程的次子,追溯遠祖,可追到宋代的範仲淹。他們是名門後裔,從小就受孔孟的嚴格訓練和教育,忠君報國,清廉做人,已成了範氏家族的傳統。範承謨從小就受到良好時家庭教育,於順治九年中進士,初任席吉士,升至秘書院學士。康熙七年,授外職,出任浙江巡撫,勵精圖治,吏治為之廓清,深得百姓愛戴。妊職三年,因病請求解除職務,朝廷已允,當地百姓紛紛要求他留任。聖祖接受請求;讓他繼續留杭州任職。康熙十一年十月,聖祖還是把他調離杭州,提升為福建總督。聖祖知他為官清廉,品學純正,才大膽提拔他。他想辭去,聖祖不允。要求進京覲見,陳述病情,於十二年七月,回到北京。聖祖召見了他。詢問病情,即命禦醫到他家中給他治病,賜藥餌,關懷備至。他的病稍好,聖祖就催他盡快上任。行前,聖祖情長意深地說:“閩海海氛未靖(指鄭氏),地方困苦已極,為天下第一煩劇要地。卿廉能泰著,亦為天下最,故特倚任。”。賜給冠服、鞍馬,以示朝廷隆恩。

福建總督原駐漳州,因為將要撤藩,命移駐福州。範承謨到福州不多日子,就爆發了吳三桂叛亂。他觀察耿精忠,看出他“有異誌竹,時加防備。他曾報請朝廷,要到沿海地區巡曆。他的目的,是脫身離開這裏,萬一情況有變,便於及時征調兵馬。此事還沒有定下來,耿精忠就發動了叛亂。

事先。馱精忠已謀劃好,就在三月十五日一大早,派手下人到範承謨的衙署請他有要事相商。來人照耿精忠編好的一番話,說:“王守製數月(指精忠的父親剮去世,他守孝日期未滿),未親理軍務,今有海寇遊蕩,乘雲南多事,萌發窺我之心,訛言四起,眾情深惑。王今新接到固守地方的命令,不敢以私心廢棄公事,願與諸公會商護內防外之策。因為喪服未釋,不便親來就教,敬遣下員促駕前來。”不一會兒,福建巡撫劉秉正來約他同行。劉是漢軍正紅旗人,初為直隸雞澤縣知縣,順治九年授雲南道監察禦史。此後升遷很快,到順治十六年已升至寧夏巡撫,康熙五年補福建巡撫。耿精忠在謀反叛時,他參與其事,因為他已暗從耿精忠謀反,耿精忠怕範承謨不來,特令劉約他同來,以消除範承謨的戒心。範承謨就問他,所商何事?近有何消息?秉政支吾不清,用別的話來掩飾,承謨心中頓生疑竇。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坦然應允,同劉秉政騎上馬,並轡而行,一直入耿精忠府第,他感到氣氛不對,隱然有一種殺氣。他自知已陷虎口,勢無退理,便挺身上前,昂然而入。

耿精忠哪裏是跟他“議事”!他把範承謨騙來,是要他表態支持叛亂的。他一到議事廳,耿精忠的黨徒就亮出刀刃,一派殺氣騰騰。耿精忠要他做出選擇,要麼降、要麼死。範承謨見此情景,義憤填膺,罵不絕口,耿精忠下令,當場把他逮捕。有一二名士卒不認識範承謨,上前誤把劉秉政的胳臂抓住。其黨羽馬九玉急忙申斥:“不幹巡撫事!”劉秉政低頭無語,兩頰微紅。馬九玉一揮,令他退下,他惶恐斜趨而出。耿精忠見範承謨倔強,叫人把他押下去,關在一間土室裏,他絕食十天,沒有死。範精忠派巡撫劉秉政來勸降,一見麵,範承謨上前就是一腳,秉劉政沒提防,竟撲倒在地。範承謨笑著說:“逆賦本該死,我先奪其魄!”劉秉政被斥回,耿精忠又使人問他;“聽說你曾與杭州的水月和尚交遊,還記得他曾給你寫過什麼話嗎?”範承謨斥責說;“我家世代尊奉孔孟,忠孝大節,豈是死生所能奪!即使水月作過預言,也必以忠孝勸人,豈肯妄言禍福?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善自為計,不要取滅族之禍!”耿精忠囚禁了範承謨,連同他的家屬五十餘人,也都拘捕起來。

範承謨大義凜然,深深感染了他的部屬和看守他的人役。他的部屬,有一個叫張福建的,決心救他,持刀奪門麵人,斬殺數名看守士兵,終因寡不敵眾,力竭而死。看守範承謨的,有一個蒙古人,叫嘛尼,已受耿精忠“散騎鄖”之職,他有感於範承謨忠義,秘密救出範承謨,事情敗露。耿精忠十分惱怒,將他處以磔刑,嘛尼厲聲說:“我寧願與忠臣同死,不願與逆賊同生!”

耿精忠還不打算馬上處死範承謨,令人嚴加看守,百般折磨他。他被押兩年間,沒換過一件衣服,通身生蟣虱蚊蠅,任其鑽咬,蓬頭垢麵,疾病纏身;每天僅吃半盂飯,隻求速死!天天他都罵一陣,然後寫詩文,沒有筆硯,就用“燒桴存煤”,寫在牆壁上,有一篇“自序”。曆數身世,洋洋二千餘言……

耿精忠囚禁了範承謨,再沒有人敢反對他。如有不從的,馬上被處死。耿精忠大權在握,自稱“總統天下兵馬上將軍”,比吳三桂稱“元帥”自低一格。他效法吳三桂,蓄發易衣冠,改穿明朝服飾。私鑄錢。名曰“裕民通寶”。

他大封從叛的將領,以曾養性、白顯忠、江元勳為將軍;所屬佐領黃國瑞、林芳孫、廖廷雲、李似桂、護衛夏季旺、呂應計、長史陳儀、陳斌等一大批人,都加給新的職務,分授都督、總兵官等職。

耿精忠的反叛,進一步加深了清政權的危機。聖祖不能等閑視之,當機立斷,迅速作出反應,削其王爵,發通告致討:

逆賊耿精忠,庸懦無能,癡愚寡識,祗緣伊祖耿仲明航海來歸,太宗文皇帝念其投誠之功,特封王爵,寵眷優隆。世祖章皇帝定鼎燕京,複加委任,耷其統兵鎮粵,中道殞身。其子耿繼茂,叨恩承襲,兩鎮岩疆,恪其職守。朕眷懷勳裔,恩禮有加,及其病亡,萬深軫恤,特遣部巨,頒賜敕諭,俾耿精忠襲封王爵。自伊祖以及伊身,受恩三世四十餘年。在馱精忠抽祖父之奈勳冒朝廷之崇穆,自宜感恩圉報,殫竭忠忱。不意其包藏禍心,潛謀不軌。乘吳逆之變。輒行反叛,煽亂地方,罪惡昭彰。國法難宥,今削其王爵,遣發大兵進剿,指日蕩平,但憊其所屬官兵,廈地方官員軍民人等,或被逆賊迫脅。雖懷忠義,莫能自明,恐大兵一到,玉石難分,有能擒斬耿精忠,投獻軍前者,優加爵賞;或以兵馬城池納款者,論功敘錄;或力有不速,自拔束歸者,亦免罪收用;其原係所屬之人,見(現)為直隸各雀文。武官員者,概從寬宥,雖有父子兄弟見在福建者亦不株連,勿得心懷疑畏白罹法,負朕好生之意。

聖祖對吳三桂、孫延齡、耿精忠,以及對四川叛將的一貫政策是,把他們跟手下一般將卒、被迫“從逆竹的人區別開來,對為首的,堅決鎮壓,部下招撫,鼓威投誠,不株連;在策略上,采取既打擊、又招降的兩手策略,恩威並用。這在此後戰爭中,逐漸發揮出重大的作用。即使都屬叛亂頭子,聖祖也取區別的政策。他對耿精忠的叛亂,一麵派“定南將軍”希爾根統領大兵由江西、“平南將軍”賴塔由浙江、“平寇將軍”根特巴圖魯由廣東等三路進捌福建。“耿精忠殲滅,在於旦夕。”一麵用力招撫,使其悔罪歸順。聖祖把耿精忠同吳三桂明顯地區別開來。他把耿精忠與吳三桂做了一番比較,說:耿精忠“必係一時無知,墮人狡計,與吳三桂不同,故將吳三桂子孫正法,耿精忠在京諸弟,照舊寬容,所屬官兵井未加罪。”當時,耿精忠的兩個弟弟:耿昭忠、耿聚忠尚在北京,因耿精忠犯逆,國法難容,已把其兩弟並禁於一室,其屬下官員都“閑住”,不再任事。與對吳三桂的區別是,聖祖沒有處死耿精忠在京的諸兄弟。盡管派大軍進剿福建,仍“念其祖父宣力累朝,泊精忠之身,遽至覆亡,宗法斬絕,朕心深為不忍”,而“吳三桂乃本身投誠之人,背恩反叛,自取誅戮。耿精忠自祖父以來,受恩三世四十餘年,非素蓄逆謀,首倡叛亂者比。”他指示兵部,盡速“傳諭耿精忠,果能追念累朝恩德及伊父忠藎遺言,革心悔禍,投誠自歸。將侵犯內地海賊(指鄭氏兵)速剿圖功,即敕免前罪,視之如初。”

於是,兵部奏遣工部郎中周襄緒、原耿精忠屬下一等護衛陳嘉猷攜聖祖詔書至福建,招撫耿精忠。聖祖又指示進剿福建的賴塔等將領,不要因為派人招撫而延緩進兵,直至耿精忠投降為止,如不降,就堅決消滅!耿精忠既然反叛朝廷,豈肯輕易投降!聖祖派遣周、陳二人至福建,即被耿精忠扣留,對聖祖的招撫置之不理。

聖祖說吳三桂是“投誠之人”,實則是說他半路被迫加人清政權的,與清朝的關係不深。耿精忠與此不同,他的相父耿仲明是在清關外艱難刨業時代航海來歸的,與清結下了患難與共的至深關係。這一曆史背景,正是決定了聖祖對耿、吳采取了大同而具體又不同的政策,從而迅速分化瓦解了吳三桂的勢力,把他孤立起來,聚而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