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吳三桂又受到一次精神打擊,他的妻子、皇後張氏病死了。張氏雖無姿色,畢竟是結發妻子,故位至皇後。張氏之死,給他帶來無限的哀傷,是不言麵喻的。他又陷入孤獨的愁思之中。他鬱鬱寡歡,情誌不舒,麵容日見憔悴……
康熙十七年(1678年)八月,吳三桂突然得了“中風噎嗝”的病症。這是中醫學的病症名。接中醫解釋,中風是指突然昏倒,口跟歪斜,言語困難或半身不遂等症狀。即使不昏倒,也會出現上述等病症。中風還指外感風邪,也會出現口眼歪斜等症狀。“噎嗝”又是一種病,按中醫臨床解釋,它的病症是,“噎”為吞咽梗塞,水飲不下,食物難人。“嗝”指食管狹窄,食下抵拒作痛,或難以下咽。二者合稱“噎嗝”。現代醫學知識告訴我們,上了年紀的人,得了這種病是很麻煩的。在當時醫療條件下,難以治愈。得這種病,大抵與情誌不舒有關。中風多由肝陰不足、肝陽偏亢、肝風內動,或暴怒傷肝,或嗜食油膩,痰熱內壅、陽盛化風。或氣血虧損、虛風內動所致。“噎嗝”多由氣血大損、津液枯涸、氣機鬱結、痰閼凝阻而成。顯然,這兩種病症,都是由於心情不舒,焦慮過重,心力交瘁,氣血虧空,肝火過盛,而成為誘發此病的內因。
在中國古代,早有“人生七十古來稀”的說法。吳三桂久居南方,經受住了酷熱與潮濕的氣候,能活到六十七歲這個年齡,也算高壽了。這還是靠了他的良好的身體素質。他從少年就習武,學軍事,身體素質原來就是極好的。以後雖然長期奔波,吃了不少苦,經曆了不少磨難,但也鍛煉了身體能適應各種生括環境,加之飲食一向不錯,到了雲南,又過丁一段安逸舒適的生活,身體得到了很好的保養口因此,他沒有得上老年人的常見病,卻突然患“中風噎嗝”之症。這種病,在其他年齡段的人都有可能得上。不過,因為年老關係。又處在一個非常特殊的生活條件下,像吳三桂已屬高齡的人,恐怕得這種病更容易些吧!
吳三桂自然會得到當時條件所能允許的最好的治療。雖說未見大好,卻也維持下去,未見惡化。不幸的是,有一天,忽然有條狗竄到他的幾案上,安祥地端坐著。吳三桂先是嚇了一跳,馬上意識到狗坐幾案是不祥之兆。他很迷信,又經狗驚嚇,精神一下子垮了下來,病情迅速惡化,口不能張々說明他初得此病時,日尚能開合,而此時卻不能張口。接著,他又添了“下痢”的病症,中醫稱痢疾,泄瀉不止。請郎中百般調治,終不見效。吳三桂知道自己不行了,授意他的心腹大臣,速命他的孫子吳世璠(即吳應熊的兒子)來衡州,托付後事。
除此遺命,吳三桂對未來之事大概沒有留下什麼要緊的話,這在他死後諸將討論大計時,各持一說,已見吳三桂死前未予指示今後的出路。看來,他不想說出他不願說的話,一切聽天由命,聽憑他們主持吧。他自知是將死之人,心灰意冷,還能給他們留下什麼話呢?或許口不能張,說不了話?或許他想等到孫子從雲南來衡州時一並說?反正,他沒有留下什麼遺言,是可以肯定的。
信使從衡州到雲南,再從雲南攜世瑤回到衡州,路途伺其遙遠!吳三桂的病繼續惡化,還未等到世璠來到,便於八月十八日病逝了,享年六十七歲。這年正是康熙十七年。吳三桂帶著他的遺恨離開了人世。他的轟轟烈烈的一生,在淒慘中結束了。至此,作為他個人的曆史已經完結。他沒有留給子孫和臣屬們豐厚的遺產,而是一個爛攤子。亟待收拾的殘局,並且把必不可免的滅族之禍轉嫁給了他們!
吳三桂的死,不用說,對他的子孫和臣屬們是很不利的。今後向何處去,作何打算?他們中無論哪個人都不能作出決定。況且還有一些至關重要的將領仍在前方指揮作戰,必須讓他們參與大事。留在衡州的將領密議,派專使緊急把在前方的核心人物都召集到衡州後,再定大計。為防止因吳三桂之死而導致軍心渙散和動搖,更防備不測事件發生,他們下令,將衡州城門關閉,禁止出入,也不發喪,把吳三桂的死暫時隱瞞起來。為遮人耳目,每天令仆從照舊給吳三桂進奉衣食,如平時一樣,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被蒙在鼓裏的衡州軍民,隻覺得關閉城門太突然,也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都沒想到吳三桂已經死了。當然,清朝方麵更無從知道了。
過了四天,正在永興等處的胡國柱、馬一寶等接到密令。率部疾速回衡州。吳國貴也差不多同時趕到。待核心人物到齊,城門才開,照常通行旅。守永興的清將領報告:從八月二日到二十日,馬一寶等部逼永興,滿漢官兵日夜堅守,屢退吳軍。二十一日夜,忽見馬一寶等所有吳軍焚毀營寨,慌忙整隊撤退。直到八月末,他們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吳三桂的侄、婿與心腹將領齊聚衡州,公推吳國貴總理軍務,派胡國柱回雲南,迎吳世璠前來衡州奔喪。胡國柱到達雲南,向留守的郭壯圖傳達眾將的意見,準備護送吳世璠去衡州。郭壯圖當即表示反對,他認為雲南為根本重地,吳世礙不能輕易出國門。胡國柱極力說服,郭壯圖根本不昕,以為可棄湖南,守險隘,猶可以在雲南作“夜郎王國”。力阻吳世璠離開雲南。胡國柱氣急大哭,在城外東郊徘徊敷日,痛哭流涕,郭壯圖絲毫不為所動。實際上,郭壯圖有自己的打算。她有一個女兒嫁給了吳世璠,三桂一死,吳世璠必然即位,立皇後。與她的女兒爭皇後的還有衛樸的女兒。郭壯圖力圖把吳世璠控製在自己手裏,因此就不準他去衡州。胡國柱無奈,哭著離雲南而去。
胡國柱走後,吳國貴召集並主持諸將會議,討論今後的方針大計。吳國貴首先發表見解,說:“從前所為大誤!今日大計,應該台棄雲南而不顧,北向以爭天下:以一軍圖荊州,略襄陽,直趨河南;一軍下武昌,順流而下,經略江北口吾輩勿畏難,勿惜身,寧進死,匆退生。拚死決戰,剜中原之腹心,斷東南之漕運。即令不能混一,黃河以南,我當有之。”
諸將都很持重,不敢讚同吳國貴的意見。馬一寶率先表示反對,阻撓棄滇北之上議。諸將的家產、親屬都在雲南,放棄雲南,意味著家私破產,個人利益遭受最大損失。馬一寶反對棄滇,正符合他們的利益。他首先反對吳國貴意見,“一唱百和”,吳國貴的意見很輕易地被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