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3)

金陵失陷彌十年,當安慶未複,賊分踞江南北岸,至是並力。金陵城中賊得外援,負固益強。七八月間,君病痞痞才愈,而偽忠酋李秀成、偽侍酋李世賢率悍黨來撲,無慮六十萬環攻四十六晝夜。君兄國荃扼其東,而君扼其西。西為我軍餉道,賊尤死力爭,勢幾殆。然君苦守力戰,兼救東路之急,猛氣彌厲。十月初五日,賊卒敗退。規欲北渡,君即與楊君嶽斌謀攻九洑洲賊壘,以遏竄路。九洑洲為江中要害,波濤匈匈。時初冬,風雨寒肅,乘舟出沒周回其間,如此者三二日。未幾而疾劇。君平時習勞苦,雖隆冬短袷褶,蹈冰雪屹如也,然君病之深自茲始矣。君病凡三十八日,病中譫語,猶以守濠殺賊為言,無一語及其私。於戲,賢哉。十一月十八日,君竟以疾卒於江東橋營次,年三十有五。越四日,始得以知府補用恩旨,軍中士卒素得君拊循,皆樂為用,至是無不流涕。方是時,賊窮蹙甚。鄉令君不即死,兄弟戮力,大功可立就,然天竟不多留一人為天下用。海內相為嗟歎,奏聞,天子悼惜。

先時,君兄國華之陣沒三河也,官亦止司馬。胡公林翼奏請加恩賜諡,諡湣烈,以其勞績,宣付史館特立傳。今蘇撫李君鴻章複敘君戰功死事狀,奏請如其兄故事,並於本籍及死事地方建立專祠。製曰:“可。賜諡靖毅。”烏虖,當君自嶽州退歸,讀書山中之日,年不滿三十而冥意仕進。假使不因有所憤激而複出,則必能為魁壘之士,自致金石久遠之業以完其身,至沒世不患其不傳。然天下未必盡知君之奇傑如斯也。多難未息,忠義林立,兄死於前,而弟踵焉,霣隊其身,而名則早成。於戲,可以勸天下之忠臣孝子悌弟矣。

君妻鄧夫人亦以是年二月卒,其卒之時則君營次三山日也。始謀從軍時,以兄子紀渠為子,襲世職。君卒之明年,靈柩歸葬湘山,君兄國荃以狀乞表墓。謹詮次如左。

跋記傳讚論說哀祭

金貞銅印跋金貞祐銅印一方,文曰:“省差之印。”吾同年錫君厚安昔年從事長安時所得也。陽湖楊君以為宣宗貞祐三年置行省陝西,是時防禦事煩,印當為行省所用。信然。夫長安今日亦多事矣,餘與厚安同官農曹隸秦司,每與聞大農籌秦中軍儲之議,未嚐不增悵然。謂安得一日關隴肅清,紓朝廷西顧憂。於戲,是安得不期之身綰金印,如昔之所謂省差其人者乎。撫斯印也,亦足援為前事炯鑒矣。

歐陽坦齋侍禦小像跋

坦齋先生,生當乾隆之朝,以嘉慶朝進士為諫官。中年乞養歸安仁,即為當道聘請主講嶽麓。方是時,湖湘晏清,學校雲蒸。先生端居教育垂三十年,文采風流,一時稱盛。壽蓉昔為童子時,亦嚐從父兄登道鄉台,訪北海古碑,景仰門牆,徘徊外望。厥後讀書城南,則先生已歸道山。曾不兩年,粵寇犯長沙,麓山講堂半為灰燼,而東南遂多事矣。於是,朝廷命將出師,吾楚人為國馳驅者踵相接,將帥之臣多屬士大夫。尋其為諸生時,大半出公門下,如湘鄉曾文正、湘鄉李忠武、新寧江忠烈、善化勞文毅、安化羅文禧、新寧劉武慎、衡陽彭剛直、常寧唐義渠中丞,其尤表表者。古稱師道立則善人多,斯其概也。壽蓉既不獲從公遊,且以不得見公為憾。今日肅瞻遺像,為之低回想慕不能置雲。

儀孟園圖記跋

儀孟園者,吾鄉黃覲虞太史與其弟煦庵上舍,經營於長沙城東,頤養太夫人用,取少陵“孟氏好兄弟,養親惟小園”詩意以名之者也。園之中亭沼竹木,翛然以清。其先兵火之餘,剪榛剔莽,具詳覲虞所自為記,至以時奉板輿起居。讀其文,尤知覲虞之用心。伏憶鹹豐壬子、甲寅間粵寇犯長沙,吾師丁秩臣先生過餘青陽鄉南村,循覽園林,慨然歎曰:“此亦今之桃源也。”然餘兄弟皆不能奉吾母優遊其中。比且奉居鄂城,僦屋鵠山之旁,殊湫隘不能當吾母意。噫嘻,滄海茫茫,何處可安。披君《儀孟園圖》,油然滋藝稻湘山之慕矣。

慈航歸慶圖跋

《慈航歸慶圖》者,吾友曹達周同年奉太夫人歸養鄂城作也。達周與壽蓉同以鹹豐初元舉於鄉,嗣同官農曹,寓居宣武城南,相距二三裏而近。公退之暇,輒得文酒,過從為樂。然達周每起歎曰:“吾鄉屢被兵燹,家門播遷,不得已以薄宦羈京師。今幸江漢謐清,吾母春秋高,日日思歸故閭。吾又鮮兄弟,安能久居此乎?”於時同人,猶以達周文采風流,行當曆玉堂、上金門,不當遽作歸計。然達周一意奉母,買舟即行。於此知達周之所為用心矣。夫人生為丈夫子,何患不富貴。特親非所願,萬戶侯何愛焉。即當東南用兵以來,同輩多以武功致通顯。鄉令達周非以母在不敢以身許人,固當早博厚祿養其親,何至今日尚止此耶?以彼易此,吾固知達周之必不為也。餘竊自思老母年亦高,家有田園,非不可居,然用京曹乞外,奉吾母涉洞庭遠來,揆諸母心亦未見其坦然以安也。撫圖循省自問,視達周何人,唯有奉瓣香祝君,侍奉禔福無量雲爾。

溫舫遺畫跋

右臨歐香館設色一幅,乃太穀故人溫君元長遺稿也。元長與壽蓉為性情文字交,往歲同官京師,比居古海王村,往來談詠兼及繪事。嚐月夜同作梅蘭小景塗,竟即為人褏去,今亦不知飄零何所矣。夫人紙墨自娛,其生前未嚐不深自護惜。迄沒世後,尤未嚐不望後死者之代為收拾。每有片楮零縑,一遇宿昔故交,即為什襲弆之者。又況愴懷荊樹如味秋太史之於元長哲兄者乎。噫,元長往矣,生平手跡可存實多,即此一幀,活色生香猶在紙上,慨然如睹其生平。然其人埋玉土中已八九年,骨化形銷,不複可見,是可悲耳。烏虖,手足凋殘,吾與味秋同此隱痛。搜羅故紙,常用泫然。就君今日之裝池斯冊,滋觸予懷,所為掩卷低回,涕涔涔不能自已也。

山可樓雙鉤古刻跋

《山可樓雙鉤古刻》十六卷,吾鄉漵浦舒文泉明經所藏也。搜羅之富,考訂之勤,皆為人所難為。而人或以無益,笑之。夫金石之好,鄙情所同。曩歲官京師,略得數十種。當戶部大獄嬰籍產之禍,蕩無複存。複官而後,重求之海王村肆,十不獲一。惟時時從天津樊文卿丈、大興劉子重、大穀溫夝舫兩比部,各收藏家借供臨摹。然如《西嶽華山碑》,海內不過數本,則僅一見之長白延樹南侍郎處。侍郎乃假之故相某公,不能轉假,以此為恨。今讀君此本,亦足以擴我眼界,長吾神智矣。回憶數十年來海內交遊,講金石文字者曾不多人,今得於此間遇君,不可謂非厚幸。抑聞君之為人,沉深好書而植品棱岸,所為匡益我者,獨在秦碑漢碣間哉。

羅壯節公表忠錄跋

鹹豐庚申,壽蓉以戶部案陷詔獄,時春深峭寒,雪厚尺許。聞外間嘩言杭州失陷,中丞羅公死之,不之信。越數日,警報果至。浙人翁君惠昉同居獄中,拊幾泣下,謂羅公曩守杭湖,為功吾浙甚大。今家山破碎,聞其死不能不悲耳。於是,同難諸人莫不感撫時事,遂言羅公先歲入覲,不禮一當事貴人,撫浙奏請多為所撓。如海運閩、廣漕折一端,即議格不行,皆為扼腕歎,恨不能置。然,猶不敢公言其人,蓋所謂貴人,即其時興戶部大獄者也。於乎,公生前既不能盡其設施,死後複不免有所齕,非得湘鄉曾公一言,幾使大節湮沒,不暴於天下。憶同治乙醜冬,湘鄉寓京師憫忠寺,寒夜詣談,泛論時賢,因及壯節公事。湘鄉慨然曰:“生為名宦,沒為忠臣,而言事者轉從而訾摘之,其又何以處不名不忠者哉?吾嚐駐師壯節公之鄉,親吊於其家,見夫土室十數椽,景狀蕭索,憑其棺、覽其孤,未嚐不流涕也。”

餘聞之,心怦怦然。今讀表忠錄,多與當時所聞合。謹綴數語簡末,用誌敬慕,且答長公子少村都轉之請雲。

遺峰補卉圖跋

魏塘查禮齋,以名士居下僚,生平耆詩,又善書及畫。身沒後,家罹兵燹,手跡淪失。其夫人張少和女史,檢畫石遺稿八幀,補花草其旁,兼係以詩。嗚乎,石耶,卉耶,墨耶,淚耶,荊山之片玉,湘江之斑竹耶。觀者黯然,然因之傳矣。

李林坡大令書觀音救苦經跋

戊子春仲,始識山陰家筱峰司馬於桂林周君子謙處,子謙為詳家世,其大父林坡先生宰鄂中,稱清廉,從祀宣恩名宦者也。秋九月,子謙延客賞菊,司馬來捧大士像一幀,上方《觀音經》即林坡先生遺墨。當其書此時,知有慈悲為人救苦之意,而風神靜逸於其書,可以窺循吏之為人。觀竟,為之肅然。伏念先大父靜軒府君好佛諷經,手自鈔寫,幼時侍側,常得見之。今隔五十餘年矣,故紙散佚,都無複存。睹吾宗人之護持先人手澤,不能無愾於中也。質之子謙及坐上客,倘亦不無祖硯摩挲之感乎。客則徐君薛岑、餘君竹均、王君蘋珊也。

汪簡庵學博海蠡集跋

餘居湘門時,識黃海華都轉,及官京師,又識葉潤臣閣讀。兩公皆漢陽人,所稱有名當時者也。自茲而來,聞見稍隘。比主經心書院講席,院中高才生不乏漢陽人。有丁生季棠將其外舅汪君簡庵學博《海蠡集》見質。披讀一過,文多卓識偉論,致力於古者深,蓋績學之士尚居山林未出者也。登鵠山望晴川,覺雲樹蒼茫,其中乃大有人在。

陳文泉大令詩集跋

《誠求齋詩存》一卷,吾邑陳文泉大令遺稿,哲嗣芸庵捧以見示。莊誦一過,則清芬逸韻,洋溢紙上,穆然如接君之為人。回憶丙辰初春,公車北上,道出金閶晤君,許君次蘇所,知為辛亥同年詒生大兄之從兄,則視鄉人誼尤親。是時,東南多事,相與把酒劇談,各以遠大相期許。舊遊如夢,忽忽三十二年,而君作古人已二十有九年矣。撫此卷以為愀然。

讀書秋樹根圖跋

“讀書秋樹根”本少陵句也。吾友郭君子瀞取繪為圖,而屬予題其端。夫秋之為氣也,不高則不森。樹之為根也,不堅則不深。以至深之根,當至高之氣,然後楓經霜而自丹,鬆淩霄而愈蒼。非乃春夏之交,朱華翠英,扈扈爛爛,所得爭其容光。子瀞以名家子,少負英譽,好讀書。蓋將探藝林之崇谹,而馳逐於文苑之廣且長。然尋其圖意之所居,知其所誌乃不恒也。

楚香館遺集跋

此黃君緇笠司馬遺稿也。方君生時,宰宣恩,牧沔陽,皆有能吏稱。初未聞君能詩,迄今距君歿五六年,得讀其《楚香館集》,乃知君致力於斯亦已久矣。嗟夫,享年不永,政事未竟,即詩亦未能究其業。今所存僅寥寥百十篇耳。曙後一星,捧以見示,為之感歎不能置雲。

疏影軒詩詞稿跋

紫芝女史,廣西臨桂人,湖北故縣尉黃菊生女,本籍安徽休寧,為孝侯閣部從女孫。幼聰穎,善讀書,祖母羅悟緣老人教之,詩詞、繪事皆能佳。長歸其邑廖生定甫,隨任在鄂數年,生一女而孀,年未三十也。賢明節操,一如其祖母。未幾,夫家、母家變故迭起,窮無所歸,乃罄奩資買屋數間,奉外祖母、庶母,將諸弟妹同居鵠山之麓,倚繪事針為活,艱苦不可言狀,詩詞猶複間作。其弟少李從餘遊,使錄一編來。省其辭意閑雅,蓋本德性,又複慷慨激昂有丈夫氣,而哀音楚調則變風《離騷》之遺也。當代有道大家見之,其不矜閔格外也乎,籲。

跋遊子代詩後

秋九月,日既莫,訪子代同年旅邸,談移時甚歡。同譜且七年,今始得見,明日將遂別,一何促也。身世之故,各有不必言,則但言詩。夫斯道之難,君誠知之。仆平素論議,輒與世乖迕,故噤口而不敢言。子代咄咄,深然吾言,此足知君心。觀所為詩殊寥寥,然多老成深厚,足歌誦之篇。噫,非其抗誌隆古,其乃克有以自見如斯與。

老長房房譜跋

我族八房,我房居老長,譜經群從弟、侄合纂而成,積年累月,蓋亦勞矣。稿具郵寄以來,披覽數過,條理可觀。輒複以己意,增損上下,其間厘為九卷。所謂一家言,非耶。夫當日主修宗譜者為十二世普田公,我本生祖也。考古好禮,先達所稱。伏聞入祠修譜,年未五十,尚黑頭也,兩載蕆事,須發皓然。先輩任事勤苦,後人追思,不敢忘記。六七齡時,尚得親公謦(刻)〔咳〕,今隔五十八九年矣。父兄伯叔皆歸九京,繩武之責,分屬小子。房譜一訂,庸遂已乎。然風塵中人,促促鮮暇,異日能踵修宗譜與否,實未可知。是所望於諸子侄之發名成業者矣。光緒丙戌冬月。

陳母楊太恭人行狀書後

桐城縣宰滇南陳君雲溪,將其母楊太恭人行狀乞加一言。伏以雲溪讀書成進士,宰劇邑,一切善政在民,類皆賢母教為之至。太恭人靈櫬南歸,士民焚香奠送,有泣下者,蓋慈惠之感人深矣。

餘讀其文至此,未嚐不嗟歎。久之,既而起曰:此足盡太恭人生平哉。夫其為人所難,莫如當贈公卒後,素食不茹葷至三十餘年,一大節也。當世士大夫家閨閣中,繡佛清齋亦時有之。然或數月而已,或數年而已,不必持戒一生,屏絕膏粱口腹之奉。若乃儒素寒家,荊布之耦,粗糲長年,野蔬充膳,則食貧不能不然。然至歲時伏臘,男女昏嫁,未嚐不有一二日魚肉之供。獨至太恭人鄉間守約如此,就官舍祿養亦如此,何其苦也。嗟夫,煮葵烹藿,人知其安淡薄,不更故常,即安知三十餘年中之葵藿皆蓼耶,荼耶,荼蓼之苦,太恭人不自言。即至雲溪宦學俱成,揚名顯親,親戚裏黨中以為太恭人苦盡而甘,宜享此榮,而太恭人亦未嚐自言也。於戲,可不謂難哉。

太恭人卒於光緒十八年七月朔日,而吾母亦卒是年,相距九十七日耳。《蓼莪》之哀,吾與雲溪同之,而又以思雲溪之哀母苦,蓋尤甚焉。敢濡墨書其略如左。

喬勤恪公手劄書後

徐溝喬勤恪公,辛亥鄉試座主也。梁木之摧,十四五載矣。公舊好朗西,有道。一日,過我黃鵠山館,談述往事,隨捧手劄四冊賜觀,屬綴語於後。壽蓉追念生平受知之深,辱以遠大相期許,而丙辰對策第九,竟除民部從事。

是時,公居九華山大營,萬裏答所奉書,謂郎署困人,與仆同病,居此鬱鬱,不如過我一談天下事,意拳拳也。然自以軍旅未諳,辭而未赴。卒之身嬰患難,轉勞我公周恤,深以負知己厚恩為恨。伏讀公唁,問朗西各緘,一則曰仍望惠顧敝營,匡弟一切。再則曰尚須借重長才,相助為理。可知擔荷時艱,延攬人才之肫摯。而朗西卒能出其所學,以答我公國士之知,幕府門牆,遂分軒輊。且壽蓉存公手跡寥寥耳,而朗西裝池斯冊,至數十百篇寶貴遺墨,即不負知己之一端。此固壽蓉所深愧,且為之悄然以悲者也。若夫劄中進退憂樂之懷,盛衰存亡之感,當世士大夫抑揚之論,為朗西慰藉規勸之辭,神采勃勃,流溢紙上,猶藉以仿佛我公生前聲音笑貌,使人凝思不能忘雲。己醜長至後二日,嗬凍書此,殊失衣缽也。朗西其諒之乎。

高振威公李太夫人行狀書後

讀力臣軍門所為尊公、尊太夫人行狀,孝心油然,使人為之瞿然以思也。當吾楚多事之秋,振威篁中公慨然命力臣杖劍以出,蓋靜處一室而四方之誌存焉。於是,力臣殺賊立功,榮及其親,子臣之道兼盡矣。是時也,壽蓉過江西曾公大營,公將以軍事相屬。起辭曰:“父母在,不敢以身許人。”然此身落落,曾不能大慰父母心。觀我力臣,深自恨耳。嗟乎,天下恨事有窮哉!方振威公卒江陰署中,力臣在京華覲君而未得見父,而李太夫人之仁孝賢明,卒年不過三十,其時力臣尚髫齡也。中年富貴,祿養未能及,故皆言之而痛結於心。伏念先子病時,壽蓉自京華歸省,然已無救萬一。至吾母卒年八十有六矣,而子身流落不偶,所謂生存祿養如何耶。烏乎,吾與力臣“鮮民之生”,追念“生我劬勞”,同一(潛)〔潸〕然流涕焉爾。

題樊和叔清靜齋印存

《清靜齋印存》數十百方,大小不一致,各有得於古,郘亭莫子,謂得尊公文老搜采金石之益,信哉言乎。和叔又為餘言,近作輒因人所好,非盡心所安。壽蓉以為不必,然吾人心思才力之所窮,但求與古會耳,何知其他人不我知。吾抱吾璞,人倘我知。吾運吾削,貞而守之。是亦清靜之一道也,獨篆刻然乎哉。和叔吾同誌人,敢以此言進。

讀鄭司農傳

餘讀史至鄭莊之賢,好客,為大農,“推轂士及官屬丞史”,“未嚐名吏,與官屬言,若恐傷”。未嚐不廢書慨然思見其為人。方是時,漢征匈奴,朝四夷,天下費多,財用益匱。莊任賓客為大農僦,人多逋負,以此被罪,則深惜莊之不善處客,而客之負莊者甚也。儻所稱朋遊知交皆天下有名之士,非耶。夫莊之內行修絜尚哉,其任俠自喜,轉類畸士抑塞之所為。若在朝,常趨和承意,不敢甚引當否,何獨無一士規厲而成之者與!噫,彼所謂士者不士,而名者不名也。不然,焉有不相重氣節、徒琑琑為大農效奔走、辜較又重負所托者哉!嫌疑進退之際,君子審焉。天下賢如鄭莊其人,欲觀人之賢不肖,蓋在此不在彼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