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蝗使平帝元始二年,蝗遍天下,遣使者捕蝗。黃支犀牛不可耕,其年春,黃支國獻犀牛。飛滿天下蝗蟲生。蝗兮蝗兮食人穀,穀盡猶餘草一束。一束稿,留飼犢。尚可舂,一鬥粟。更何來,人索餐,馬索秣,捕蝗使者長安出。
一飯獄元始三年,王莽名捕隴西辛興,興與鮑宣女婿許紺過宣,一飯去。宣不知情,坐係獄,自殺。新都莽封新都侯。第門夜塗血,血流波累諸豪桀。莽子宇。使呂寬夜灑血第門,欲懼莽,令歸政。發覺,莽窮治其獄,連引郡國豪桀素非議己者,死者百數,宣及何武皆死。可憐汜鄉侯,冤沉去思絕。武封汜鄉侯,所居去後常見思,及自殺,眾庶多冤之。豈無諸生舉幡太學中,宣嚐下廷尉獄,王鹹舉幡太學下,曰:“欲救鮑司隸者會此。”諸生會者千餘。更誰重來救鮑公。荒鄉田居家於長子,地宜田牧。待親屬,安知一飯成冤獄。嗚呼一飲,留賓亦冤獄。
東郡兵元始五年臘月,王莽上帝椒酒,置藥酒中,帝遂崩於未央宮,葬康陵。居攝二年,翟方進子東郡太守翟義,移檄郡國,言莽鴆殺孝平皇帝,起兵討莽,眾十餘萬。莽聞之大懼,不能食。諸將破義圉城,捕得義,屍磔陳都市。先義未發,家數有怪,夜聞哭聲,聽之不知所在。有狗從外入,齧庭中群雁數十,皆斷頭,狗走出門,求不知處。後數月敗,莽夷義三族,誅及種嗣,至皆同坑,以棘五毒並葬之。未央宮中椒酒綠,鴆媒飛來酒有毒。康陵颯颯生寒風,吹送悲聲鬆柏桐。莽一長尾山雉兮,山雉尾長曰“翟”。東郡起,驚瞠鴟目莽鴟目。怖欲死。天耶人耶,臣死漢家。雁斷頭兮狗齧肉,棘毒坑前鬼夜哭。
黃爵巢成帝時,童謠曰:“桂樹華不實,黃爵巢其顛。”桂赤色,漢家象。王莽自稱黃象,“黃爵巢其顛”也。桂華何樹,曾墓門上之梓柱。王莽生,其高祖墓門梓柱生枝葉。何物作巢,將鼠子之銜黃蒿。成帝建始四年,長安城南,鼠銜黃蒿柏葉,上民塚柏及榆樹上為巢。黃爵黃爵,鴟目之惡。飛上樹顛,赤色踏落。望王母兮西方,問青禽兮寂若。哀帝建平元年,關東民傳行西王母籌。民又會聚,祠西王母。王母者,元後壽考之象。黑貂驚心換黃貂,莽更漢家黑貂,著黃貂。元後令官屬黑貂。八十老嫗元後年八十四,哀帝母傅太後與祖語,謂之嫗。泣漢朝。元後見莽墮壞考元廟,驚泣曰:“此漢家宗廟,何故壞之。”
定安館孝平王皇後,莽女也。莽既廢孺子嬰為定安公,號皇後為定安太後,改明光宮為定安館,居之。後為人婉有節操,自劉氏廢,常稱疾不朝會。莽欲嫁之,更號為黃皇室主。後因發病,不肯起,及漢兵燔燒未央宮,後曰:“何麵目見漢家。”自投火中死。武皇之宮舊明光,見前。開出帝後節義場。鴟梟之子,化為鸞皇。鴆鳥見上。一下,鸞皇不翔。可憐孺子喑在壁,定安公常在四壁中,敕阿乳母不得與語。定安太後悲涼極。故宮新館深沉沉,黃皇室主病拊心。已為劉家後,豈複王家女?何以謝漢家,火葬漢宮土。
廉裏門龔勝,楚人。新莽迎為太子師友祭酒,勝不食死。勝世居彭城廉裏,後世刻石表其裏門。薰有香,安得不燒。膏有明,那得不銷。有老父來吊,哭甚哀。曰:“薰以香自燒,膏以明自銷。”不因燒香不烈,不經銷明不徹。彼何人兮國師公,劉氏宗。莽嚐舉劉歆宗室有材行,及莽篡位,歆為國師公,後自殺。甄長伯,夜半客。將軍甄豐,字長伯,為莽腹心。時人語曰:“夜半客,甄長伯。”而亦誅死。葬新家,人不惜。老父何姓名,前來哭龔生。楚人思結彭城公。家墓前,不種柏。勝敕勿種柏作祠堂。鬱鬱廉裏,門前一片石。
賣餅公京兆王盛者,賣餅。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以為前將軍、崇新公。豈無世上賣藥翁,亦有裏中賣菜傭。賣餅小兒作何夢,天書送下崇新公。王郎王郎,富貴無常。昨戴一窶藪,小顏注《東方朔傳》“窶藪”曰:“戴器也。今賣白團餅人所用者是。”今戴三冠梁。進賢冠公侯三梁。拋飯長安市,佐酒王路堂。莽置酒王路堂,公卿皆佐酒。秋郊哭聲饗粥寒,更始元年秋,莽至南郊大哭,諸生小民會旦夕哭,為設饗粥。宮中鰒不下餐。莽軍師外破,不能食,亶飲酒,鰒魚。王郎炙手幾年熱,火烘漸台一片血。莽避火之漸台,漢軍誅莽,王盛等死台上。
奴買肉茂陵原涉,字巨先。年二十餘好殺,睚眥於塵中,賓客多犯法。罪過數上聞,王莽數收係,欲殺,輒複赦出之。涉懼,欲上塚,單車上茂陵,投暮入裏宅,自匿不見人。遣奴至市買肉,奴乘涉氣,與屠爭言,斫傷屠者亡。時茂陵守令尹公知涉名豪,遣兩吏脅守涉。諸豪說尹公,使肉袒自謝,箭貫耳,詣廷門謝罪,遣去。山中有一虎,群毒傅其羽。裏中有一豪,群犬仗其主。群犬齕人,禍入主門。不見塵中俠客原巨先,中年憂患悔少年。單車上塚暮歸裏,奴子猶橫茂陵市。屠門爭強一片肉,折損主人蟲百足。
東家棗王吉,字子陽。少時居長安,東家有大棗樹,垂吉庭中。吉婦取棗以啖,吉後知之,乃去婦。東家聞而欲伐其樹,鄰裏共止之,因固請吉令還婦。裏中為之語曰:“東家有樹,王陽婦去,東家棗完,去婦複還。”東家棗,何纂纂。王陽婦,去複返。婦料啖夫無礙妨,不意天壤有王郎。鄰家豈無長短語,為人莫作王陽婦。王郎婦,非難為。生變故,妨細微。霍大將軍家居早知此,安有夫人遣醫入宮搗附子。見前。
桐鄉祠大司農朱邑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故為桐鄉吏,其民愛我,必葬我桐鄉。後世子孫奉嚐我,不如桐鄉民。”及死,其子葬之桐鄉西郭外。民果為起塚立祠,歲時祭祀不絕。生吏桐鄉,死葬桐鄉。郭西塚地,築君祠堂。赤子子孫,奉君烝嚐。持語外人,亦當自量。審知去後無人思,安用埋骨他鄉為,不如韋家少翁歸父域,韋玄成病且死,因使者自白:“願乞骸骨歸葬父墓。”家有兒孫酹寒食。
視園菜丞相薛宣子惠,始為彭城令。宣從臨淮遷至陳留,過其縣,橋梁郵亭不修。宣留數日,案行舍中,處置什器,觀視園菜,終不問惠以吏事。不吐剛兮不茹柔,贛君宣字。執憲第一流。穀永疏薦薛宣:“前執憲下,不吐剛茹柔。”下當年核官屬,鐫者櫟陽換者粟。宣為左馮翊時,櫟陽令謝遊,貪猾不遜,宣使掾平鐫令去。又頻陽令薛恭,職不辦,而粟邑令尹賞,能治劇,宣即奏賞與恭換縣。君侯何獨不教兒,彭城廢事親見之。何案乎什器,何視彼園菜。園有菜兮菜有根,願公送兒歸種園。
王獄掾薛宣守左馮翊時,池陽令舉廉吏獄掾王立。府未及召,聞立受囚家錢,宣責讓縣。縣案驗獄掾,乃其妻獨受係者錢萬六千,受之再宿,獄掾實不知,慚恐自殺。為吏莫輕得錢,得錢防遇薛宣。王郎王郎,身死亦冤。自作廉吏妻不賢,受囚家錢萬六千。怖殺夫君,他日何以相見九原。籲嗟乎,人家教妻苦不早,不聞王陽婦去東家棗。
削奏稿博山侯孔光,典樞密時有所言,輒削奏稿。禦史府中柏上烏,見前。去來多見人上書。止人屋上莫輕語,恐有人來彈殺汝。烏兮高飛,涉誰是非。請問何人削奏稿,一生功名白頭老。光曆元帝、成帝、平帝三世,居公輔位前後十七年,年七十薨。又誰封章屬吏胥,私草漏泄罪當誅。高樂侯師丹,使吏書奏,吏私寫其草。丁、傅子弟使人告丹上封事,行道人遍持其書。將軍中朝臣者,皆對哀帝曰:“大臣奏事,不宜漏泄。”事下廷尉,廷尉劾丹大不敬。孔侯縝密師侯疏。
趙美人四首淮南厲王長,母故趙王張敖美人。高祖過趙,趙王獻之,得幸,有身。敖築外宮而舍之。及貫高等謀反事覺,逮治趙王,厲王母亦坐係河內,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聞,上方怒趙王,未理厲王母。弟趙兼因辟陽侯言呂後,後妒不肯白。辟陽侯不疆爭,厲王母已生厲王,恚,即自殺。吏奉厲王謁上,上悔。令呂後母之,而葬其母真定,厲王母家縣也。趙女生來入趙宮,帝家公主魯元公主為張敖後。小星東。無端近侍龍顏側,顛倒張王獻婦翁。
外宮居處室新修,牽累翻成河內囚。龍種未生身未死,幽扉緘住美人愁。
帝意回時事已差,悔教冤魄葬泥沙。美人終有銜恩處,真定原頭近妾家。
生恨仇人斬首遲,幽魂地下豈無知。郎君長大非凡種,一哭金椎報母時。
張陳怨張耳、陳餘大梁名士,相與為刎頸交。後有郤,餘傅趙王,漢欲趙俱擊楚。餘曰:“漢殺張耳乃從。”於是漢王求人類張耳者斬之,持其頭遺餘,餘乃遣兵助漢。後複覺張耳不死,即背漢。漢三年,耳與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餘泜水上。大梁名士舊同遊,刎頸深交後索頭。一劍殺人泜水上,茫茫恩怨水分流。
雲夢遊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高帝以陳平計,偽遊雲夢,信謁於陳,遂縛載後車。楚王宮殿已成塵,蜚語當年誤殺人。雲夢一遊真錯計,漢家從此薄功臣。
淮陰侯四首淮水清流深複深,報恩休隻說千金。漢王衣飯尋常事,籠住王孫國士心。信謝武涉曰:“漢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我背之不祥。”又謂蒯通曰:“漢王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豈可向利背義乎?”
登堂大將鼓行來,第一功名背水開。信擊趙,出背水陳,自建大將旗鼓,鼓行出井陘口。僥幸李君言不中,趙家儒將是庸才。廣武君李左車說成安君陳餘:“絕漢輜重”,“堅營勿戰”。成安君,儒者,不用詐謀奇計。信謂廣武君曰:“誠令成安君聽足下,信亦以為禽矣。”
楚王兵仗漢威儀,信為楚王,陳兵出入。絳灌深羞降等時。信為淮陰侯,羞與絳、灌等列。天下是誰真壯士,平生低首一屠兒。信至楚,召淮陰屠中少年以為楚中尉。告諸將相曰:“此壯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