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狄不為所動,冷冷道:“我的衣服在哪裏?”淩妹妹忽然笑了,笑得很怪,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抱在一起,道:“你那身又髒又臭的爛衣服早給我扔掉了,這裏雖然有衣服、有鞋子、有床單,可說起來都有是碧落堂的東西,你既不肯接受碧落堂的恩惠,那我也愛莫能助,你就請便好了。”
她滿以為小狄會無可奈何地呆在被子裏,哪知道小狄聽了她的話,臉上毫不動容,慢慢地掀起錦被,赤裸裸地站下地來。他臉色蒼白,寬闊的胸膛上纏著紗布,裏麵又有血在滲出。小狄一步步走向門口,雖然很慢,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門外夕陽漸落,但人還是多得很,如果小狄這樣走出去,不轟動全城才怪。淩妹妹看他快要走到門邊,突然跳起來,從櫃子裏扯出一套衣服,向小狄扔了過去,大叫:“穿上你的臭衣服馬上滾,滾得越遠越好。”衣服正是小狄那身,隻不過已洗得幹幹淨淨,連上麵的破洞都已經補好。小狄麵無表情,一件件穿起,走出門去。
淩妹妹看著他的背影,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夕陽落下去,淩妹妹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她還是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門口,似乎還在等小狄回來。門是開著的,幾片落葉飄進屋子,在地上旋轉翻滾,可小狄始終沒有回來。
突然,淩妹妹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上登時失去了血色,她驚叫一聲跳了起來,衝出門去。她已明白小狄為什麼不肯在這裏養傷,碧落堂的人此刻一定在全力搜捕他,他決不能讓救他的人受到牽連,可她卻錯怪了小狄。淩妹妹後悔地幾乎要打自己耳光,她隻希望見到小狄時他是活生生的。
小狄的確活著,但已陷入絕境。
在一條昏暗的小巷裏,四個人已將他團團圍住,兩柄劍,一柄刀,一條鏈子槍慢慢逼近,隨時可以要他的命。小狄盯著敵人,他已無力再招架。
寒光一閃,站得最近的一個年青人一劍向他咽喉刺去,小狄看著劍尖,臉上出奇的平靜。死亡已距他不及三寸,突然一條嬌小的人影躍了過來,一手抓緊了劍鋒。
劍尖停頓,鮮血自劍刃上滑落。
年青人臉色一變,已看清了來人,不由驚呼道:“淩香主!”淩妹妹盯著他道:“言七,這個人你不能殺。”言七一跺腳,低聲道:“香主,這個人是堂主親令誅殺的,屬下……”淩妹妹道:“好,你若一定要殺他,就先殺我。”言七麵露為難之色,對另一個青年道:“阿九,你說怎麼辦?”言九冷冷道:“好辦。”驀地一劍橫斬,血花四濺,那使刀和鏈子槍的人各自發出半聲慘呼,立時倒斃。
言七大驚失色:“阿九,你……你幹什麼?”言九一言不發,向淩妹妹一揖到地,拉了言七便走,言七長歎一聲,道:“香主,好自為之。”淩妹妹點點頭,背起已近虛脫的小狄,辯認一下方向,拐進了巷子深處。
言七和言九並肩疾行,言七輕聲道:“阿九,這下子禍可大了,要是給堂主知道,那還了得?”言九道:“七哥,你忘了香主曾救過娘的命麼?”言七道:“我沒有忘,我在想堂主一定會查出吳玄和陸全盛是死在咱們兄弟手裏,所以長安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忽聽黑暗中有人冷冷道:“你們是不能在長安呆下去了,”言家兄弟齊齊一驚,雙劍出鞘,喝道:“什麼人?”隻見一個瘦削的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眸子中閃著刀一般的光芒。這人站在言家兄弟麵前,用一種平靜的語調道:“我會帶你們去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