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雲南省和保山市、騰衝縣的領導就開始提出並實施“重修史迪威公路”行動了。
1984年2月,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在雲南省委書記安平生、省長普朝柱的陪同下,到騰衝視察,對騰衝麵向南亞開放的優越地理位置和豐富的物質和文化資源給予了殷切的期望。
1988年,雲南省委書記普朝柱再次來到騰衝視察。這一次,他明確提出:“騰衝要發展,必須打開山門,麵向東南亞修複騰密公路,徹底鏟除毒品,開通這條當年服務於抗日戰爭的史迪威公路,勢在必行!”他當即給騰衝撥款30萬元,騰衝縣公路局奉命修通了黑泥潭至南四號界樁6公裏的公路。
接著,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王兆國、國務院副總理田紀雲、全國政協副主席錢偉長也先後考察了騰衝。騰衝秀美的山川、豐富的旅遊資源及比鄰緬甸的特殊地理位置都給中央領導人的流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久,騰衝陸續被國務院和省政府批準為對外開放縣和省級口岸。
1990年代初,雲南省第五次黨代會在昆明舉行。就這次會上,和誌強省長對保山市和騰衝縣的代表提出了一個明確的設想:“我們考慮從騰衝修公路到密支那,再到印度;一條從瑞麗到臘戌,一條從騰衝至印度,‘八五’期間,要從保山修一條較直的線路到騰衝,等級要高一點,這已列入省裏的戰略部署。”
保騰公路不僅是騰衝這個資源豐富、曆史悠久、華僑眾多的滇西重鎮聯係內地的瓶頸,也是從保騰公路到梁和、盈江、章風、瑞麗等地的交通命脈。更重要的是在雲南省的西線戰略中,它處於昆畹公路與騰密公路之間,是雲南乃至整個大西南走向南亞和東南亞最近通道的必經之路。
然而,修築於1944年抗戰炮火之中,後經1951年修複通車的舊保騰公路,翻越海拔1000多米的高黎貢山,山高坡陡、彎急路窄、坍塌嚴重,交通事故頻繁。但為了讓這條“大動脈”重新恢複活力,必須改建。
1991年1月,在雲南省省長和誌強視察保山和騰衝後的第六天,省交通廳總工程師蒙果成、行署副專員程政寧、騰衝縣縣長許洪森等十三人,乘車劃破中緬邊境古永的茫茫霧海,來到景色如畫的檳榔江畔,在猴橋文化站現場辦公,決定由保山地區組織人員對保騰公路改線進行調查。
地區交通局成立的改線調查組,在組長趙家永的帶領下開始行動。他們跋山涉水、早出晚歸,花了好幾個月時間,終於完成了公路改線調查任務。
此時,騰衝至密支那公路國外段的南四號界樁至昔董的51.4公裏公路的勘測工作,也拉開了序幕。
1991年5月8日,騰衝縣交通局長何大湘及縣公路隊隊長楊紹欽一行8人,翻越國境線,在緬甸第一特區參謀長俄老的武裝部隊保護下,對南四號樁至昔董51.4公裏路段進行了為期8天的徒步勘查。他們風餐露宿,艱苦奮戰,終於完成了任務。
1991年10月10日,騰衝至密支那公路國外段的南四號界樁至昔董的51.4公裏公路順利完工。
公路修通後,當年騰衝縣的邊貿進口總額就上升到了二億四千多萬元。
1992年6月3日,騰衝縣政府代表團赴密支那訪問。6月3日上午,緬甸聯邦治安建設委員會委員,克欽邦治安建設委員會主席,北部軍司令覺巴將軍,親切會見了騰衝縣代表團。下午,騰衝縣縣長許洪森與緬甸克欽邦政府代表團團長貌賽準將,代表各自政府在《合作修複昔董至蠻門公路協議書》上簽字。協議規定,雙方投資540萬元人民幣,其中緬方400萬元,全部以物質償還騰衝。
會上,緬方還提出要求,就幫助緬甸修複密支那至瓦城公路、密支那至葡萄公路,密支那至雷多的史迪威公路段,達成了意向性協議。
緬甸國家經貿部副部長級要員吳溫基在會談中異常高興地對騰衝縣代表團成員說:“這就好,克欽邦邊貿區的開放就有出路了。中國的商品可以自昆明、保山、騰衝、密支那至仰光出海;緬甸的商品也可以自密支那、騰衝、保山、昆明至香港出海。雙方大出大進,將來大有生意可做!”
不久,昔董至蠻門33.6公裏公路及保騰改建工程也相繼開工了。
1993年5月,史迪威公路騰衝至密支那段修複工程全麵竣工。這一天,天空萬裏無雲,夏日的涼風拂麵而來。緬甸賽羅的一座大橋旁邊,彩門聳立,彩旗飄揚。中緬雙方人員在這裏舉行了隆重的公路通車典禮。中斷了半個世紀的史迪威公路終於以嶄新的麵貌,出現在世人的眼前。(參見張月和《史迪威公路》)
……
二
然而,當時光的腳步跨入21世紀的門檻時,保山市和騰衝縣的領導人,又一次麵對著重修史迪威公路的命題了。
這究竟是一種宿命,還是一種使命呢?
從古代的南方絲綢之路,到抗戰時期的滇緬路和史迪威公路,再到1990年代初期那次騰衝至緬甸蠻門的修複工程,騰衝人從來沒有忘記過路的重要性。從李曰垓開始,一代又一代人,都深知公路是他們聯係外部世界的命脈。修路成為了騰衝人的傳統。這個傳統賦予了騰衝人一種永不滿足現狀,時刻尋找同外部世界進行交流的“走出去”的強烈欲望和衝動,而當這種衝動和眼光與時代大潮邂逅相遇時,他們勢必會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
進入21世紀初葉的騰衝人,便每時每刻感受到了這一令他們躍躍欲試而又充滿挑戰的契機正在到來。
他們會錯過這次機遇和挑戰嗎?
2003年初春,騰衝縣召開了第十次黨代會。就在這次大會上,騰衝縣縣長王彩春當選為新一屆騰衝縣委書記。
其時,這位新任縣委書記剛剛邁進40歲的門檻。
1962年,王彩春出生在雲南省隆陽縣的一個農民家庭,高中畢業後,先後當過小學教師,鄉鎮幹部、縣市宣傳部幹部、地區人大機關行政科長等職務。1997年,調到騰衝縣人民政府任副縣長。2000年起任騰衝縣委副書記兼縣人民政府縣長。從這份簡單的履曆就不難讓人看出,王彩春是一位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幹部。長期的基層工作經曆,使他形成了堅毅果敢的性格和認真務實的工作作風。在他身上,似乎已有一種天生的藐視困難,敢於創造奇跡的精神氣質和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這一點,筆者在采訪他的過程中自始至終都能感覺得出來。乍一看去,他似乎有點兒不修邊幅,結實的中等身材,走路像一陣風,方方正正的臉孔以及兩道濃黑的眉毛,如同刀削斧斫出來一般,與其說這是一位縣委書記,倒不如說更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勞動者。
是的,在王彩春身上,的確有一種勞動者才有的樸實豪爽,而很少見到某些幹部身上習見的裝腔作勢和虛如委蛇做派。他的洞察力和敏銳同樣是顯而易見的,這從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一望而知。他有自己的好惡和愛憎,並且不加掩飾,激動的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門,甚至會帶幾句“粗口”。他說話時經常夾雜幾句諸如“怎麼辦?”或“這不是開玩笑!”的口頭禪。這無疑是他性情和心性的自然流露。
就是這樣一位充滿個性的人,曆史將一條國際大通道的複興放到了他的肩膀上,這究竟應該看成是雲南人和騰衝人的幸運,還是他本人的幸運呢?
不管怎樣,在21世紀之初,在中緬印國際大通道這部艱難壯闊的曆史活劇中,曆史已經選擇了王彩春來擔任主角。
對此,從新當選騰衝縣委書記的第一天起,王彩春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上的準備。2002年召開的雲南省人代會,已經將麵向東南亞和南亞,建設國際大通道,作為了雲南全省形成大開放格局的支撐點。作為人大代表,王彩春對那次會上洋溢著的熱烈高漲的氣氛還記憶猶新。騰衝擁有2400多年口岸通商的曆史,是南方絲綢之路的最後一站,可謂是保山市實行“麵向南亞,保山先行一步”發展戰略的“橋頭堡”。就在縣黨代會召開前不久,騰衝猴橋口岸剛剛被國務院批準為國家一類口岸。王彩春意識到,必須抓著這個契機,將“走向南亞”的發展戰略推向一個新的階段!
王彩春把目光投向了騰衝的先輩們無數次關注過的“史迪威公路”。在調到騰衝縣工作的這幾年裏,他早已經對從古代南方絲綢之路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滇緬路和史迪威公路的曆史長卷了然於心,並且意識到自己身上肩負著非同尋常的使命。
雖然騰衝縣政府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對史迪威公路重修過一次,但畢竟曆經半個世紀的風雨滄桑,有的路段屢經洪水衝刷,要麼無法通車,要麼千瘡百孔,早已稱不上一條真正的交通樞紐了。而若要實施打通南亞國際交通線的戰略構想,建設一條高質量的公路,已經迫在眉睫、勢在必行了。
一個清晰的思路漸漸在王彩春的腦海裏變得清晰起來。
然而,年輕的縣委書記要想將它變成一項體現全縣人民的意誌和戰略行動,還需要得到縣委、縣政府、縣政協和人大的正式批準。而這,又決非一般人想象得那麼簡單。他心裏清楚,要想把這項工程付諸實踐,必須首先統一全縣各級幹部的思想認識。但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須知,修建騰密路不是縣內一條普通工程,而是在國外修路啊!無論是工程規模,還是投資數額,遠遠超出了騰衝縣有史以來的所有建設工程,其涉及到的經濟、政治、政策的複雜艱巨程度,都是空前未有的。
首當其衝擺在王彩春麵前的就是“錢”的問題。在異國境內修一條國際公路,必須有充足的經費作為保障,經過有關部門初步預算,按照四級彈石路施工標準,起碼需要近二個億的資金,而當年騰衝全縣的財政收入也隻有兩個億。其次,騰密公路的施工大部分在國外施工,其中肯定會涉及到國與國之間複雜的政治和經濟等方麵的諸多難題。此外,這條路究竟修成什麼樣子,也需要經過組織各方麵的技術力量進行周密細致的勘測和研究。
凡此種種,都成為王彩春能否最後下定修建騰密公路決心不得不麵對的難題。
但無論前麵的困難多麼大,王彩春都沒有別的選擇。騰衝和保山的曆史與現實告訴他;後退和保守是沒有任何出路的,當年祖先們在那麼惡劣的條件下都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一次又一次地把腳印和夢想頑強地延伸到遙遠的山外世界,在大開放大開發的格局已經形成的21世紀,我們還有什麼理由裹足不前,白白錯過千載難逢的良機呢?
況且,在王彩春的身上,有一種越是艱難越向前,敢於向困難挑戰的執拗勁頭。他還記得,90年代初期,主持修複騰衝至蠻門公路的前任縣委書記曾經說過一句話:“騰衝曆史上的每一次輝煌,都與這條路有關。”而眼下,王彩春比任何時候都強烈的意識到,能否修建騰密公路,將是解決騰衝最終走向大開放大發展,在雲南“麵向南亞”戰略中發揮橋頭堡作用的一把關鍵鑰匙。
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王彩春決定將修建騰密公路的設想提交縣委縣政府和縣人大政協四大班子的幹部們討論。
那段時間,關於騰密路的話題已經在全縣不少幹部群眾中間擴散開來。一時間,人們各執己見、議論紛紛,什麼樣的說法都有。
有人認為,騰衝境內的公路設施都沒有改善,就去國外修路,這不是本末倒置麼?有人認為,安心把縣裏的工農業抓上去就不錯了,何必興師動眾、勞民傷財跑到國外修什麼公路!還有人譏誚王彩春新官上任,想放幾把“火”,想出風頭,撈政績,是“開國際玩笑”,等等。還有好心人私下找到王彩春,勸說他:“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萬一出了事,那是要撤職,要殺頭的!”
各種冷言冷語紛至遝來。對此,王彩春顯得出奇的坦然,笑著對人說:“我們可不是開什麼國際玩笑,而是要讓騰衝走上一條通往世界的國際大通道!”
他決定以此為契機,在全縣展開一場解放思想大討論。在幹部會議上,王彩春多次向幹部們坦陳自己的觀點:”如果我們墨守成規,滿足那種小富即安的思想,不抓住有利時機,修建這條國際通道,騰衝將隻是一個死胡同,遲早會被遠遠甩到全省大開放大開發的大潮後麵。要是這樣,我們如何麵對祖先,如何向子孫後代交代……”
也許是受到了王彩春的執著氣魄的感染,許多原本持懷疑和猶豫態度的幹部漸漸接受了他的觀點。
在2003年7月召開的一次常委會上,縣長張惟建以及縣人大主任、縣政協主席等四大班子領導紛紛表態支持,有的還提出,如果上級領導追究責任,每個人在給保山市委市政府的報告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以此表示願意集體承擔責任和可能出現的風險。
麵對幹部們的信任和支持,王彩春不禁為之動容了,這位平時很少動感情的漢子眼睛有點兒潮濕,說:“謝謝大家!我是縣委書記,是‘班長’,如果真的發生什麼後果,責任由我一個人承擔!”
幾年以後,當王彩春對筆者提起這段艱難的決策過程時,還忍不住有些激動。他說:“在當時沒有得到上級領導和有關部門認可的情況下,人們一時接受不了,產生各種悲觀和懷疑情緒是可以理解的。但最終能夠在全縣幹部中形成統一的共識,如果沒有這些幹部的支持,我一個人即使有三頭六臂,也沒辦法啊!”
2003年3月3日,一個由保山市委書記黃毅和新上任的騰衝縣委書記王彩春率領的對外友好代表團踏上了去緬甸克欽邦的訪問之旅。
用王彩春的話說,這是一次探索之旅;或者叫探石問路。
這次訪問的主要目的就是修建騰密公路。
這次訪問曆時5天。在會談中,代表團正式向緬甸克欽邦政府提出了合作修建騰密公路和在甘拜地和猴橋設立對等口岸的願望。
會談達成了初步共識。許多具體問題還有待於雙方進一步商談。
當王彩春和代表團成員返回騰衝時,他的心情是愉快的,像即將出征的戰士,既有點兒興奮,也有點兒躁動不安。
他知道,一切都剛剛開始,正應了那句話,這隻是萬裏長征走出了第一步。擺在前麵的將是一條充滿了艱難曲折和挑戰的旅程……
二
2003年4月,騰衝方麵獲知一個消息:緬甸聯邦國務總理欽紐即將到克欽邦第一特區視察,並出席在板瓦舉行的“和平地球塔”落成典禮。
這對一直在尋求和緬甸政府高層進行實質性談判的王彩春來說,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當機立斷,決定專程趕往板瓦,爭取見到欽紐將軍,當麵陳述修建騰密公路的建議和願望。
和他同行的有縣委副書記耿衛民、副縣長楊黎強和釧相強等人。王彩春雖然對這次赴緬的目的滿懷信心,但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忐忑。從外交慣例來看,作為一個縣級領導要想與另外一個國家的總理會晤,的確有點兒“不對等”,別說洽談修建跨國公路這樣涉及兩國外交事務的重大問題,就是會談恐怕也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啊!但自從3月份與克欽邦政府領導人商談後,騰衝縣已經將騰密公路列入了議事日程,並且派人對擬建騰密公路線路進行了初步勘測,但若要正式施工,克欽邦政府並沒有決定的權利,必須得到緬甸聯邦政府部門的批準。因此,對於此時的王彩春來說,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一路上,幾個人苦苦思索著如何攻克這道“外交難題”的辦法。後來,王彩春忽然想到了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主席丁英。他們以前不止一次見過麵,這次為何不請他幫忙呢?
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英文簡稱:NDAK),位於緬甸東北部,控製著恩梅開江以東大部份地區,與中國雲南省貢山、福貢、六庫、騰衝、盈江接壤。境內多為高山地形,靠近恩梅開江有部分平原、壩子,木材、礦產等資源豐富,一年有旱季和雨季之分。
政府所在地板瓦,有大田壩(緬控下片馬)、板瓦、甘拜地等重要口岸,其中甘拜地(緬甸)——猴橋(中國)為中國國家級對外口岸,轄區內主要有浪族(緬甸景頗族中的一個分支)、茶山(緬甸景頗族中的一個分支)、傈僳、漢族、緬族等,人口約7-10萬,地廣人稀。主席為丁英,軍隊叫克欽新民主軍(當地又叫人民軍),司令員丁英(少將),副司令俄佬(上校),軍人約3000,作戰兵力約1500,裝備有部分山地迫擊炮、高射機槍、肩扛式火箭、地雷等。士兵武器為AK-47自動步槍、81-自動步槍、以色列產自動步槍等,其武器庫有能力在短時間內裝備3000~5000兵力,武器裝備遠優於克欽獨立軍。旗幟為中間太陽,旁邊豎立兩把刀。當地民族多信基督教、天主教、佛教等,收入以農業種植為主,邊境主要地區的收入為經商或領取工資等。
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在曆史上就是少數民族居住的地區,恩梅開江為景頗族的發源地。二戰結束後,因政府管理能力不當,引起克欽(景頗族)、瓦族、撣族等少數民族的不滿,在緬甸境內先後出現了多支反政府軍。當時浪族、茶山等同屬克欽獨立軍,後因各種問題,於1969年脫離克欽獨立軍,加入緬甸共產黨,並建立101軍區。在隨後的對緬甸政府軍作戰中由於人民團結、作戰勇敢,加上有來自中國的大量武器彈藥、糧食物資等無償援助,成為一支較能吃苦、戰鬥的部隊。那時的101軍區,受緬甸共產黨指揮,時常派出人員到中國昆明、北京等地學習。在騰衝境內有101軍區的兵營、訓練營等,雙方軍民出入邊境,親如一家。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緬甸共產黨解體,101軍區率先與緬甸政府軍達成停火協議,緬甸政府同意其建立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簡稱NDAK。擁有自治權,原有軍隊改名為克欽新民主軍,司令員丁英、副司令澤龍。特區成立之初為解決財政等問題,便同意中國人進入這一地區,進行大量伐木。在整個九十年代,木材行業不僅帶動了這一地區的經濟等,還帶動了以此接壤的中國邊境的經濟發展,大量優質木材進入中國內地,甚至遠銷歐美等地。九十年代後期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又陸續發現大量礦藏,其礦儲量大、品位高、品種多,其中最為普遍的是鉬礦、鐵礦、鉛鋅礦、金礦等。到目前為止已發現的礦,可能僅占未發現礦藏的一小部分。
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政府主席丁英是特區政府高層官員中唯一一位讀過大學的人,也是一位頗有爭議的傳奇人物。在他的管理下此地極少有人種植毒品、販賣毒品。並修通了多條公路,建立學校、醫院、種植樹木等,和緬甸聯邦政府建立良好的關係。然而他也依靠自己的權利成為緬甸地方政府大佬中較為有權、有錢的一個,他有一輛防彈美產悍馬車,價值一百多萬人民幣,數十名警衛,並建立“一個人的政府”。有時他不在板瓦的時候,政府部門出現情況總是找不到他,久而久之終於出現了一次危機。這是後話。
板瓦距離雲南省騰衝縣城80公裏,現有常住人口3000~5000人。城區有三座教堂,一座為傳統浪族基督教堂,一座為天主教堂,還有一座為緬甸基督教堂(該教堂人數較多,有較好組織管理,無種族區別,現有一座禮堂,正在新建一座西式教堂)。每個星期天,他們大多都會去教堂做禮拜。距離板瓦不遠的山坡上建有一座寺廟,寺廟旁邊有一個用於民族服飾展覽的房子。房子前麵有一頭“太平聖象”,象高3~4米,重6噸,為整個東南亞最大一頭整木全雕大象。寺廟上去一百多米正在建設一座佛塔群,主佛塔仿緬甸仰光大金塔而建,高三十多米,遠遠看去金壁輝煌。佛塔群現已完工95%,總投資約1000萬~1500萬人民幣,全部由國家政府出錢,其象征意義可見一斑。
板瓦的緬甸人幾乎都能說至少三種以上語言,基本上人人都能說上一點漢語(騰衝方言),緬文為官方文字。生活物資90%來自中國。人們能使用中國移動或中國聯通的手機信號,有中國和緬甸兩國的座機電話。能連中國電信ADSL網絡,有網吧,有打印店,還有幾座標準酒店,仔細尋找還能找到緬式小飯館等。有一個小型水電站供應電力,然而由於沒有合格技術人員管理,經常缺電。
在板瓦年輕人喜歡聽的歌曲有緬文、景頗文、中文等歌曲。緬甸的電影卻沒什麼意思,水平恐怕讓一般的中國人都無法接受。板瓦的緬甸教堂不定期會舉行各種演出晚會,這裏的民族能歌善舞,隻要給他們一把吉它,都能來上幾首。日常生活中緬甸人多喜歡喝咖啡,這裏的小型咖啡店僅有便宜的速溶咖啡,搭配上幾個不生不熟的雞蛋等……
丁英曾經不止一次地訪問過騰衝和保山,與王彩春也不止見過一麵,算得上老熟人了。當他們說明來意後,丁英慨然答應幫他們穿針引線。
等“和平地球塔”落成典禮結束後,紐欽將軍果然專門騰出時間會見了王彩春等一行。
畢竟是同一位國家領導人會談,起初,王彩春心裏還有些緊張。當他把專程來瓦城的意圖向紐欽將軍說明之後,對方稍稍沉吟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趁此機會,王彩春向欽紐將軍提出幾項具體的建議:一是在猴橋和甘拜地設立對等的通商口岸;二是修建騰密公路;三是加強騰衝和克欽邦的農業合作;四是盡快開發克欽邦與騰衝之間的旅遊項目;五是在密支那設立雙邊貿易區。
見王彩春從容不迫地提出了這一條條合作建議,欽紐將軍似乎有點兒吃驚。很顯然,國務總理是第一次碰到一位中國縣級領導人當著自己的麵侃侃而談,並且涉及到的都是關係兩國外交政策的事情。他打量著這位外表樸實,顯得沉穩幹練的年輕人,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王彩春察覺到了欽紐將軍臉上的笑容,正在揣摩對方的反應時,欽紐將軍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王彩春趕緊也伸出手去。於是,一位國家總理的手和一位縣委書記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