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英雄豈止在戰場(2 / 3)

當李會仙趕回騰衝縣城時,才知道女兒因為嚴重的車禍,正躺在人民醫院的危重病房裏,接受緊急搶救。

越野車直接把李會仙送到了人民醫院。汽車剛開進醫院,一群早已等候在門口的人就湧了過來。李會仙一見這場麵,就知道女兒傷勢的嚴重性。她人還沒站穩,便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兩腿發軟,渾身無力,一下子癱倒了。

後來,李會仙在醫院出具的診斷書上,看到了女兒的受傷情況:

1, 左額頂硬膜外血腫,前額大部頭皮裂傷;

2, 左額骨折並顱內積氣;

3, 左股骨頭上段、模型骨折,左趾骨近趾骨聯合處撕脫性骨折;

4, 全身多處皮膚挫裂傷。

李會仙的女兒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根據縣委書記王彩春、縣長張惟建的指示,醫院想盡一切辦法,全力搶救,還特地從省附屬二醫院請來了雲南著名的胸外科專家參加會診。

這期間,李會仙一天24小時守候在女兒的病床邊,為女兒接糞便、擦洗身子。看著頭上和身體纏滿了繃帶、長時間處於昏迷狀態、不斷說胡話的女兒,李會仙心理的內疚和傷心,一次一次地使她泣不成聲。她覺得,自己歉女兒實在歉得太多了,如果這次女兒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活下去。

好在蒼天有眼。經過一個多月的精心救治和護理,李會仙的女兒終於從死神的陰影下掙脫出來,漸漸痊愈了。當李會仙看著女兒又恢複了健康,又變成了過去那個快樂活潑的姑娘,不由得悲喜交加,淚水再次湧出了眼眶……

女兒出院後沒幾天,李會仙就重新返回了騰密路建設工地。其時,騰密公路剛開工沒多久,千頭萬緒,作為總工程師,有多少事情等著她啊。隻能等騰密公路竣工之後,再來償還自己對女兒欠下的債了……

保山市交通局局長胡嘉鴻聽到李會仙的經曆後,曾經賦詩一首:

拋家離子赴越裳,

密林草深古道荒。

本是賢妻弱女子,

入林持仗驅蛇蟥。

晨比詳勘細比選,

暮歸商榷精算量。

涉水攀崖勝男兒,

宿露餐風忘女妝。

這無疑是對這位騰密公路建設工地上的巾幗英雄的生動寫照。

與外表文靜纖弱的巾幗英雄李會仙相比,騰密公路建設中另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邵維柱,則是一個銅鑄鐵打般的硬漢。

2007年夏天,筆者在新寨一分指見到邵維柱時,他已經調任騰衝縣文化體育廣播局黨委書記,但同時還兼任著騰密公路建設指揮部的副指揮長。在一分指低矮的辦公室裏接受我的采訪時,這位騰密公路建設工地上曾經的風雲人物穿著一件顏色發舊的迷彩服,他約莫四十歲出頭, 膚色很黑,像上了一層桐油似的,在屋內暗淡的光線下,熠熠發亮,看上去像一尊銅像。乍一看去,他顯得有點兒瘦,是那種堅硬如鐵的瘦,包括他的五官和整個臉龐,棱角分明,仿佛是用刀雕刻出來一搬,他的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可特別有神,異常銳利。整個人特別精神,透露出一股軍人才有的氣息。實際上,邵維柱的確曾經是一名軍人,而且還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聯想到這之前不少人對我介紹過的邵維柱的事跡,我暗想,這個人身上的確具有一種英雄人物才有的氣質呢……

騰密公路開工之初,邵維柱是三分指的指揮長。

還是當年在部隊時,邵維柱就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所以這次來騰密路建設工地時,他特意買了兩個厚厚的筆記本帶在身邊。進入工地後,白天即使再苦再累,晚上入睡前,他總要趴在簡易的木板床沿邊上,寫上幾段日記。他寫的日記與眾不同,並不機械地記錄所見所聞和經曆的一切,而經常用詩歌的形式,表達自己的感受。例如——

崩崩山,人口不過百,海拔不過千。

狗瘦豬嘴尖,遍地螞蟥爬,蚊蟲叮咬實難安。

小米辣,方便麵,數目相望難下咽。

剛到彭卡塘,毛深草賴透心傷。

大雨更滂沱,匆忙蓋了四間房。

走大線,找中樁,休克多少次,人心不涼。

工作忙,望故鄉,煙短日子長。

崩崩山月分外明,半天雨水半天晴;

日出半時奈饑渴,誓叫群山腳下行。

不誇昨日英雄事,欲說今日初得令;

不知何時是歸期,問心無愧望鄉行。

遙遙騰密路,腳踏異鄉土;

跨越萬重山,身在他鄉徒。

承諾為國計,創業為鄉富;

功績寫山川,不言其中苦。

這些文字生動風趣,洋溢著一股苦中作樂的高昂情緒。有一位新聞記者看過過後說:“老邵,你這不是日記,是真正的詩歌。跟陳毅元帥的《梅嶺三章》很有幾分神似,稍稍改一改,說不定可以在報上發表呢!”

這位記者倒是說中了,邵維柱在部隊時就喜歡文學,陳毅元帥的詩尤其為他所愛,不少詩作他現在都還能倒背如流。這位記者一眼看出了他的“師從關係”,邵維柱既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又有幾分得意。這些押韻文字叫人想起陳老總的詩歌,他應該感到驕傲呢!

實際上,在邵維柱身上,的確像陳毅元帥那樣,頗有些藐視一切艱難困苦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好像是故意為了考驗邵維柱似的,進入崩崩山沒幾天,他就受傷了。

說起來,邵維柱的受傷有點兒“冤枉”。當時,為了防範崩崩山地區凶猛的蚊蟲和螞蟥,每個人都在褲子和鞋子裏用棉花沾著一種叫敵敵畏的農藥,據說敵敵畏是蚊蟲和螞蟥的敵人,實際上效果也真不錯。可邵維柱沒料到的是,由於連日大雨不止,棉花上的敵敵畏經過浸泡,滲透到了他的腳上,過了兩天,他的雙腳便像饅頭一樣腫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嚴重,起先還能拄著拐杖走路和參加野外作業,到後來,雙腳漸漸變成了黑色,連路也走不動了,但他又不甘心躺在工棚裏閑著,他是指揮長,哪一件事情都離不開他。邵維柱是參加過真正的戰爭的軍人,直到輕傷不下火線這句話,所以,即使由人背著,他也要堅持跟大家一起參加其時正處在關鍵時刻的線路測設工作。

那些天,邵維柱一麵為自己的病情發愁,一麵為崩崩山嚴酷惡劣的環境給三分指工作造成的進展緩慢而憂心忡忡。更糟糕的是,不久他又感冒了。這無異於雪上加霜。身體的疼痛和工作的壓力,使這個經受過槍林彈雨考驗的漢子一下子瘦了十來斤。身邊的同誌也不禁有點替他擔心。但邵維柱明白。在這個關鍵時刻,作為指揮長,他千萬不能躺下,更不能離開崩崩山。他必須咬緊牙關挺住,而且不能在大家麵前表露出任何悲觀情緒。

縣委縣政府和指揮部的領導知道邵維柱的病情後,十分關心。不久,專門為他從騰衝運來了藥品,還請省裏的衛生專家通過電話對他做“遠程”治療。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他的病情終於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製,雙腳的浮腫也漸漸消退下來。

但命運似乎要給邵維柱更加嚴酷的考驗。不久,長期的勞累奔波和緬甸熱帶叢林的熱劣其後,使他患上了傷寒,一年幾天發燒,整日昏昏沉沉的,起初,他還以為自己隻是一般的感冒,但到了幾天的點滴,也不見好轉,而且高燒到了40度,大家隻好把他被送回騰衝縣人民醫院檢查。診斷的結果出來了,是傷寒症。“如果你晚送來兩天,就麻煩了。”醫生皺著眉頭說。

邵維柱不得不在醫院住了下來。

此時,邵維柱所在的三分指各項目部大批工人正在陸續進場。作為分指揮長,這時候是最需要他的時候。於是,當病情剛剛得到控製,邵維柱便迫不及待地離開醫院,悄悄趕往讓她牽腸掛肚的崩崩山工地去了。

可由於傷寒尚未徹底痊愈,在工地上工作了一段時間,邵維柱的病情再度加劇,胸部一天比一天疼痛得厲害起來。經過大家的反複勸說,他隻好再一次回到縣人民醫院。這次診斷的結果是,在傷寒之外,又增加了胰腺炎。醫生嚴肅地命令他必須住院治療,否則,兩病交叉,如果任其發展,將變得更加嚴重。但邵維柱心裏仍然惦記著崩崩山工地上的事情,央求醫生,能不能讓他帶上藥品,一邊工作一邊治療。醫生被他這股固執勁兒感動了,向醫院領導彙報後,終於破例同意了他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