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豺狼之心(1 / 1)

兩位哥哥由董卓一路護送,平安回京,劫持他們的宦官餘黨盡數被誅,朝野上下無不慶幸。

縱然他們在危難之時舍棄了我,可我心裏卻明白,我這兩位哥哥都心地善良,若非情勢危機,他們絕不會這樣做。

走進甘泉宮裏,看到傷痕遍布,憔悴不堪的兩位哥哥。我心中一陣刺痛,移步上前,輕聲道:“大哥,二哥,昭平來看你們了。”大哥聽到我的聲音,猛的扭頭看向我,目光中閃爍著隱隱淚光,猛然跑到我麵前,拉住我解釋道:“昭平,你平安便好,大哥不是有意扔下你的,是張讓脅迫我…”

看著大哥痛苦內疚的樣子,我止不住哭出聲來,打斷他道:“大哥,二哥,昭平沒有怪過你們。”

大哥垂下頭去,顫聲道:“昭平,二弟,你們都不要走了,都留下來陪我好嗎?我害怕,我害怕董卓會殺我。”

我看了一眼旁邊怔怔不語的二哥,疑惑道:“董卓不是救兩位哥哥回來的人嗎?大哥又是皇帝,他怎敢傷害天子?”

大哥抽泣著,雙手無助從我手上滑落,怯然道:“那日在北芒阪,董卓便對我極為不敬,回程途中,他更是揚言要廢了我,改立二弟為皇帝。”

我正想勸慰大哥不要擔心,殿門外突然就傳來了一陣沙啞的咳嗽之聲,大哥麵色驀然變得慘白,慌忙鬆開我的手,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朝宮殿裏側躲去。

二哥神情微變,警惕的盯著殿門口。

“臣下董卓,拜見皇上,陳留王。”來人笑意闌珊,肥胖的身體微微前躬,臉上,腰上贅肉縱橫,雖然長相粗野,卻也算是和善。

對上我的目光,他咧嘴一笑,捋著髯須道:“這位想必是昭平公主吧?”

看他表麵上笑容可掬,可是卻全無禮數,對我兄妹三人極為敷衍,我對他的印象頓時大打折扣,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他見我沒有反應,有些尷尬,幹笑了兩聲,來到我麵前,肆無忌憚的撫上我的臉頰,道:“朝野上下都說,昭平公主年紀小小便聰穎過人,頗識大體,今日一見,公主果然是靈秀可人,讓老臣倍覺親切啊。”

他粗糙而布滿繭疤的大手碰在我的臉上,我頓時怒意上湧,偏頭避開他的手,喝道:“董卓,我是公主,你膽敢對我不敬。”

董卓一斂笑容,眼睛微眯盯著我,臉色越來越難看。我也絲毫不懼他的目光,繼續道:“見到皇帝當行跪拜之禮,董大人難道不識禮…”

還沒等我說完,隻聽“啪”的一聲,我的臉上火辣辣的挨了重重一巴掌,嘴角刺痛,似是滲出了些血絲,董卓微微一怔,眼中寒光稍減,轉為莫名。

我捂著臉轉頭,隻見二哥滿臉怒氣的看著我,衝我喝道:“董相國乃是皇兄和本王的救命恩人,豈容你對其不敬,妄你身為公主竟然這般不識禮數,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我萬萬想不到,平時疼我愛我的二哥會對我下這麼重的手,頓時心灰意冷,淚水奪眶而出,看了一眼怯懦躲在一邊什麼都不敢說的大哥,又看了一眼麵目可憎的董卓,再不言語,腳步沉重的朝宮門外走去。

後來我才知道,二哥那是為了保護我,當時的董卓已經控製朝野,威懾後宮,他要殺我,根本就跟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不久之後,他果然如大哥所言,廢了大哥的帝號,改立二哥為帝。自此更是在皇宮之中橫行霸道,欺辱宮人。

我雖然心中不忿,可也不敢再說什麼。

我的大哥,漢少帝劉辯,帝位被廢之後,整日被幽禁在皇宮之中。

我偷偷去看過他一次,僅僅一個月,他已經瘦的不成樣子,衣衫淩亂,滿臉倦容,極為淒涼,見到我的時候,他抱著我不住的哭泣,他說董卓要殺他,他說他舍不得我和二哥,讓我們想辦法給董卓求情,隻要能讓他活著,就算要他做一個尋常百姓他也願意。

當時以袁紹為首的各諸侯對董卓極是不滿,董卓生怕他們借著扶正大哥的名義造反,便決定對大哥痛下殺手。

酒宴之上,大哥被董卓用鴆毒害死,他死的時候,臉頰上還掛著兩道沒有風幹的淚痕,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責董卓的罪行,那天,我看著大哥冰冷僵硬的身軀,淚如決堤,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絕望。

董卓走後,二哥不顧天子身份跪坐在地,仰天悲泣,哭到後來,竟然鏗然大笑起來,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那場景說不出的蒼涼。

我知道,事到如今,他痛心的已經不僅僅是大哥的離去,更多的,是痛大漢王朝的名存實亡,痛自己已經無力回天,而他笑,隻是諷笑自己生在皇家,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江山衰敗。

我和二哥對董卓恨得咬牙切齒,可表麵上卻還是得對他恭恭敬敬,聽聞典軍校尉曹操行刺董卓,我心中極是快意,隻恨董卓命大,未被刺死,可我始終堅信,董卓殘暴不仁,倒行逆施,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