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雯抵抗地反擊說:白活的這麼熱鬧,你怎麼不見鬼去啊!

趙飛說,這不是說見就見的事兒,體質不行,我陽氣太重。

聽了趙飛一番話,再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張曉雯徹底無語了。她下意識地把指甲藏進了掌心,生怕趙飛會過來看一樣,心裏更是嘀咕起來,趙飛、趙飛,你這張破嘴,早晚給你撕爛了!我就是想來練個車而已嘛,怎麼感覺弄的跟午夜凶鈴一樣……

耳鳴、冰冷感、半月痕窄小,每次到了駕校門口張曉雯就有點不寒而栗,好像趙飛就是在說自己一樣。

練車場位於整個廠區中央,是廠房拆後留下的一片空地。這廠裏其餘的房子都被當成庫房租了出去,並沒有完全荒廢,白天人來車往也還算熱鬧些。趙飛說的那幾棵老槐樹就種在隔壁廠區裏,和練車場一牆之隔。紅磚牆很高,牆縫的砂漿已經被風掏空了大半,裏有許多死蝸牛,牆根雜草叢生,綠色的楓藤從牆頭上蔓延下來,爬滿了牆麵。

場地中央的鐵架上,罩了塊黑色的塑料編織布,搭起一處簡陋的遮涼棚,裏掛著塊小黑板,正麵寫著名人名言:

“優於別人,並不高貴,真正的高貴應該是優於過去的自己。——海明威”

背麵寫著人金的校訓:

“以人為本,以錢為準;有錢就來,沒錢就滾!——人金”

如前所述,練車場距離張曉雯的家,總共不到十分鍾的路程。從不起眼的大門口進來,迷宮似的轉幾個彎,再穿過一排平房,左轉就到了。然而,每次到最後的左轉前,張曉雯就能看見那棵最大的老槐樹,接著想起趙飛說的話,心裏便忐忑起來,不由自主地湧起一種掉頭回去的衝動。但是,轉念想起路邊那輛MINI-PACEMAN的時候,內心就堅定了——鬼算什麼,就是有鬼,我也要考個駕照!張曉雯的邏輯很清楚,沒有駕照,MINI-PACEMAN更不會有。同時,她又堅定了另一個想法——世界上根本沒有鬼,趙飛就是一個大白活!

張曉雯挎著亮粉色的英倫小包走向涼棚時,側麵一隻黑貓不聲不響地走來。一般貓走平路的時候尾巴是橫著的,這隻卻不同,尾巴整個豎了起來,像長白山裏的猴子一樣。更奇怪的是貓的尾巴尖也不朝前,而是衝著涼棚的方向,很怪異。張曉雯看了一眼貓,黑貓也看了一眼張曉雯,地球上兩個生命目光交彙的一瞬間,總能迸發出親近、交流的衝動。怎奈,雖同為哺乳綱分支,卻有著品種的隔膜,意識不同,語言不通,結果誰也沒吭聲,就這樣默默地過去了。張曉雯停住腳步望著黑貓,發現貓在往前走,可尾巴尖一直指著黑色的涼棚,好像要告訴她什麼事情一樣。

尾巴指著涼棚的黑貓,悠哉地順著車場邊沿走遠了。張曉雯順著它尾巴指的方向望去,看見白色的皮卡車停在庫裏,一群人圍著車門,似乎有什麼事情。不一會,趙飛就被七手八腳地從車上抬了下來。

張曉雯趕過去問別人,趙飛怎麼了?中暑了?

王姐從圈裏退出來說,別提了,不是中暑!剛才他們幾個在下麵吃蛋糕,趙飛一個人在上麵練車。這不,教練不在他就開著空調練,自己還挺美。吹著涼風練倒庫,多好啊!結果倒的太慢,一氧化碳中毒咧。張曉雯聽王姐說完,又掃了一眼趙飛,心裏突然有種想樂的衝動,嘴剛一撇,她趕緊背過身把嘴捂住了。這時候不能笑,要注意淑女的形象。雖然沒笑出來,但是心裏甭提多痛快了!

大夥把趙飛抬進涼棚。張曉雯踮著腳尖往裏麵看,隻見趙飛躺在地上,意識模糊,嘴裏不知在叨咕些什麼。肅立在一邊的閆豆豆摘下墨鏡,一臉木訥地看了一會說,才剛20歲,年紀輕輕的……這還用送醫院嗎?

王姐說,沒事,不太嚴重,先緩緩看吧。

確定不用去醫院後,大家重新坐下,等著趙飛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但是等了好一會,他也沒起來。

常薇薇坐在趙飛旁邊,紅撲撲的鴨蛋臉給人感覺特麵善。她眼睛不大,笑起來猶如一隻眯著眼睛的貓。加菲貓。她用手指著說,這不會留下後遺症吧?聽說一氧化碳中毒的人能變成癡呆,萬一腦子壞了還怎麼考科目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