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片子看什麼呢!一個熟悉的聲音鑽進張詩琳的耳朵裏,頓時讓她狠得咬牙切齒,扭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傾國傾城的劉嘉瑤,桀驁不馴的瑤姐,花癡如醉的金球公主。

怎麼回事?眼花了吧!

閆豆豆聽見聲音從棚裏鑽出來,一下就定在那了兒,她側身對裏麵常薇薇說,哎!快來看……常薇薇看到閆豆豆那副表情感覺很好笑,笑眯眯問她說,看你的模樣,見到什麼大驚小怪的東西了?說著走出來站在閆豆豆旁邊。閆豆豆麵無表情地指著對麵說,看,兩個劉嘉瑤。

劉嘉瑤看見眾人的目光,臉上火辣辣燒的難受,感覺下不來台,麵子上過不去。以前是美得舉世無雙,現在成了並列第一。她心想,好你個如花,非來這裏考駕照。真讓姑奶奶是可忍,孰不可忍!

旁邊,張曉雯拎著包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走向涼棚。閆豆豆看著張曉雯,指著對麵追問著,說你不是去找劉嘉瑤嗎?怎麼,弄了個真假美猴王出來了?

知了趴在樹上,無聊地叫著。

涼棚裏,大夥看著麵前這倆人議論紛紛。常薇薇說如花氣質非凡。閆豆豆說,你就一點不驚奇她倆為什麼長這麼像?完了又對劉嘉瑤說,哎,你爹媽從來沒跟你透露過什麼內情嗎?劉嘉瑤聽完,手扶額頭長歎一聲。常薇薇說,也許就是巧合呢?戴岱從車上跳下來看了一會說,不管怎樣,真相隻有一個。眾人趕緊問,真相到底是什麼?戴岱推了一下黑框眼鏡,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隻有一個。然後又跑回去練車了。

張曉雯偷偷伸手摸了摸包裏的鐵錐,確認還在,趕緊把包合好隨口說道,看見你倆站在一起,我就想起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了。

如花噗嗤一聲笑了,學著舞台劇的口吻說,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

張曉雯被如花另類的幽默感逗樂了,笑著說,佟振保見到你們這兩朵玫瑰,恐怕早就崩潰了。

閆豆豆補充說,對,必定是七竅噴血而亡。

教練聽說有人報名,就從辦公室一路小跑過來。等他看見迎麵坐著兩個劉嘉瑤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眨了眨眼,是兩個;用力揉了揉眼,還是兩個。最後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依然是兩個。一個嬌豔,一個聖潔。教練愣了好久才收起手機,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坐在兩個女孩中間望著遠處歎了口氣,點著顆煙,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情緒。

這時如花探身扭頭說,教練,這裏姊妹眾多,請把煙熄掉好嗎?

話音剛落,隻見教練把煙從嘴裏拿出來斜著用力一彈,煙卷打著滾飛出老遠,在太陽下閃著光芒,最後重重落在地麵濺起一片白日的煙火。一根煙算什麼,一口沒抽算得了什麼。教練目視著煙卷落下,深沉地收回了拿煙的那隻手,目光依舊炯炯凝視著遠處。

晚上,張曉雯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月影彷徨,夜幕下的雲不停變換形狀,陰沉沉籠罩著輕霧彌漫的夢境。她四處遊走,像牆壁上那隻迷路的螞蟻一樣,迷失在自己的夢裏麵。張曉雯時而看見風中生長的藤蔓逐漸爬滿牆麵;時而又聽見幾棵老槐樹在風裏搖曳“沙沙”作響,仿佛牆那邊的黑暗中有無數鬼影在張牙舞爪地呼喚著自己。張曉雯輕飄飄的像被風卷起的落葉,飄蕩在隨波逐流的時空裏。視野下的廠區黑洞洞荒無人煙,詭異的氣息充斥在每個角落。夢裏,心口一直在隱隱作痛。她努力想掙脫這一切,卻沉得更深,黑暗延伸到遙遠的天際,看不到任何彼岸的歸宿。

突然之間,張曉雯看見一個白衣女人在廢舊的廠區裏亂轉。她走路雙臂卷曲,健步如飛,卻又無聲無息,忽走忽停像是尋找著什麼東西。每次停下來就在原地探頭縮腦,動物一般聞著什麼,極為怪異。不像鬼也不像人。

張曉雯知道自己是在夢裏麵,思維是清醒的,隻是出不來。夢斷斷續續,時隱時現,耳邊充斥著風的嘈雜。

又一瞬間,雲霧都不見了,夢在皎潔的月光裏變得極為清晰和寂靜。

張曉雯看見,月光下那個女人直挺挺站在練車場中央,長發齊腰一動不動麵對著隔壁幾棵老槐樹。張曉雯趕緊躲在月亮的影子裏,想找機會看清那女人的樣子。她安慰自己,這是一個夢不用怕,在夢裏沒什麼可怕的……雖然心裏這麼想,但是沉重的身體像被捆住了一樣完全不聽指揮,她用盡全力一步一步往前挪動著,終於走進了月光,好不容易湊到女人身後。

這時候白衣女人猛地回頭,用撕裂般的怪聲吼了一句說,你真看得見我?

張曉雯被嚇了一跳,驚呆在原地。因為她終於看清了那張臉,慘白的臉上隻有一張沒有嘴唇的大嘴。如此真實的感覺,真的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