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夜雪葬(三)(3 / 3)

火點了點頭:“那麼這邊如何安排?”

“教王既然對外掩飾他的傷情,必然還會如平日那樣帶著灰驁去山頂的天國樂園散步,”他望著雲雪籠罩的昆侖絕頂,冷冷道,“我先回修羅場的暗界冥想靜坐,凝聚瞳力——三日後,我們就行動!”

“好。”火思索了一下,隨即重重點,“要通知水麼?”

冷瞳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不必。那個女人,敵友莫測,還是不要先指望她了。”

機會不再來,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裏都不會再有扳倒教王的時候!

不成功,便成仁。

總好過,一輩子跪人膝下做豬做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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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黃泉河雪穀。

夏園裏,薛紫夏望著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頭。

已經二十多天了,楊涵柏應該已經到了揚州——不知道找到了師傅沒?八年來,她從未去找過師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還住在雪占城。隻盼那個家夥的運氣好一些,能順利找到。

否則……玉兒的病,這個世上絕對是沒人能治好了。

她歎了口氣,想不出楊涵柏知道自己騙了他八年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眉間的擔憂更深——白秋影,如今又是如何?就算是他曾經欺騙過自己、傷了自己,但她卻始終無法不為他的情況擔憂。

就算是拿到了靈芝珠,完成了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修羅場後,他的日子會好過多少呢?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回到修羅場,和別的殺手一樣等待著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秋影,秋影。你真的全都忘了麼?

還是,隻是因為,即便是回憶起來了也毫無用處,隻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我要怎樣,才能將你從那樣黑暗的地方帶出呢……

她沉默地想著,聽到背後有簌簌的響動。

“別動。”頭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傷口太深,還不能下床。”

然而,那個白發的人已經到了她身後。

“喲,好的這麼快?”薛紫夏不由從唇間吐出一聲冷笑,望著他腹部的傷口,“果然,你下刀時有意避開了血脈吧?你賭我不會看著你死?”

“在下可立時自盡,以消薛穀主心頭之怒。”風遞上短匕,麵上帶著一貫的溫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還請薛姑娘答允盡早去往昆侖,以免耽誤教王病情。”

薛紫夏一時語塞。

風臉上尤自帶著那種一貫的溫和笑意——那種笑,是帶著從內心發出的平和寧靜光芒的。“沐春風”之術乃是聖火令上記載的最高武學,和“鐵馬冰河”並稱陰陽兩係的絕頂心法,然而此術要求修習者心地溫暖寧和,若心地陰邪慘厲、修習時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而這個人修習二十餘年,竟然將內息和本身的氣質這樣絲絲入扣的融合在一起。

她不解地望著他:“從小被飼冰蠶之毒,還心甘情願為他送命?”

風微笑躬身,回答:“教王於我,恩同再造。”

薛紫夏蹙眉:“我不明白。”

“薛穀主不知,我本是樓蘭王室一支,”風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後國運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盜匪,全賴教王相救而活到現在。所以盡我一生,均視其為慈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哦……”薛紫夏喃喃,望著天空,“那麼說來,那個教王,還是做過些好事的?”

風恭聲:“還請薛穀主出手相救。”

“好吧。我答應你,去昆侖替你們教王看診——”薛紫夏拂袖站起,望著這個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豎起了一根手指,“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風頷首:“薛穀主盡管開口。”

薛紫夏冷笑起來:“你能做這個主?”

“在下可以。”妙風彎下腰,從袖中摸出一物,恭謹地遞了過來:“這是教王派在下前來時,授予的聖物——教王口諭,隻要薛穀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聖火令?!”薛紫夏一眼看到,失聲。

那枚玄鐵鑄造的令符沉重無比,閃著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滿了不認識的文字。薛紫夏隱約聽入穀的江湖人物談起過,知道此乃魔教至高無上的聖物,一直為教主所持有。

“哦……看來,”她笑了一笑,“你們教王,這次病得不輕哪。”

風無言。

她將聖火令收起,對著風點了點頭:“好,我明日就隨你出穀去昆侖。”

“多謝。”風欣喜的笑,心裏一鬆,忽然便覺得傷口的劇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一聲,手捂腹部踉蹌跪倒在地,血從指間慢慢沁出。

“唉,”薛紫夏一個箭步上前,俯身將他扶住,歎息,“和白秋影一樣,都是不要命的。”

白秋影?風微微一驚,卻聽得那個女子在耳邊喃喃: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從那裏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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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暗界。

耳畔是連續不斷的慘叫聲,有骨肉斷裂的鈍響,有臨死前的狂吼——那是隔壁的畜生界傳來的聲音。那群剛剛進入修羅場的新手,正在進行著第一輪殘酷的淘汰。畜生界裏命如草芥,五百個孩子,在此將會有八成死去,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著進入生死界,進行下一輪修煉。

而最後可以從生死界殺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這裏是修羅場裏殺手們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與生死兩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練終於出頭的象征,嚴酷的淘汰中,隻有極少數殺手能活著進入光明界——活著的,都成為了修羅場頂尖的殺手精英。就如……他和風。

黑暗的最深處,黑衣的男子默默靜坐,閉目不語。

那一些慘叫呼喊,似乎完全進不了他心頭半分。

他隻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觀心靜氣,將所有力量凝聚在雙目中間,眼睛卻是緊閉著的。他已然在暗界裏一個人閉關靜坐了兩日,不進任何飲食,不發出一言一語。

瞳術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而對付教王這樣的人,更不可大意。

其實,就算是三日的靜坐凝神,也是不夠的。跟隨了十幾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個人得可怕。

然而,已經沒有時間了。他一定要搶在風從藥師穀返回之前下手,否則,即便是風未曾得知他去過藥師穀奪靈芝珠的秘密,也會帶回那個女醫者給教王治傷——一旦教王傷勢好轉,便再也沒有機會下手!

然而,一想到“藥師穀”,眼前忽然就浮現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溫柔而又悲哀。白秋影……白秋影……恍惚間,他聽到有人細微地叫著,一雙手對著他伸過來。

“滾!”終於,他無法忍受那雙眼睛的注視,“我不是白秋影!”

一睜開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冷瞳公子,”門外有人低聲稟告,是修羅場的心腹屬下,“八駿已下山。”

八駿是他一手培養出的絕頂殺手八人組,其能力更在十二銀翼之上——這一次八駿全出,隻為截殺從藥師穀返回的風,即便是那家夥武功再好,幾日內也不可能安然殺出重圍吧。

何況……他身邊,多半還會帶著那個藥師穀不會武功的女人。

“若不能擊殺風,”他在黑暗裏閉上了眼睛,冷冷吩咐,“則務必取來那個女醫者的首級。”

“是!”屬下低低應了一聲,便膝行告退。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處,重新閉上了眼睛,將心神凝聚在雙目之間。

腦後金針,隱隱作痛。那一雙眼睛又浮凸出來,寧靜地望著他……白秋影。白秋影。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遠遠近近,一路引燃無數的幻象。火。血。奔逃。滅頂而來的黑暗……

他終於無法忍受,一拳擊在身側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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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涵柏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然上三竿。

他一驚,立刻翻身坐起——居然睡了那麼久!玉兒的病還急待回臨安治療,自己居然睡死過去了!

柳非非的貼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點進來,重重把早餐盤子放到桌上,似乎心裏有氣:“喏,吃了就給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錢沒勢,無情無義,小姐卻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竅。”

楊涵柏被這個小丫頭說的臉上陣紅陣白,覺得嘴裏的蓮子粥也沒了味道:“對不住。”

“嗬……不用對我說對不住,”胭脂奴哼了一聲,“也虧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樓裏喝醉了,對小姐說了你八年來的種種事情,可真是驚世駭俗呀!——小姐一聽,終於灰了心。”

“……”楊涵柏當然知道來這樓裏的都是哪些死黨,不由咬牙切齒。

幾次三番和他們說了,不許再提當年之事,可這幫大嘴巴的家夥還是不知好歹。

“正好靈域來了一個巨賈,那胡商錢多得可以壓死人,一眼就迷上了小姐。死了老婆,要續弦——想想總也比做妾好一些,就允了。”抱怨完了,胭脂奴就把他撇下,“你自己吃罷,小姐今兒一早就要出嫁啦!”

他一個人呆在房間裏,胡亂吃了幾口。樓外忽然傳來了鼓吹敲打之聲,熱鬧非凡。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看下去,隻見一隊花鼓正走到了樓下,箱籠連綿,聲勢浩大。一個四十來歲的胡人騎著高頭大馬,在玲瓏花界門口停了下來,褐發碧眼,絡腮胡子上滿臉的笑意,身後一隊家童和小廝抬著彩禮,鞭炮炸得人幾乎耳聾。

想來,這便是那位靈域的胡商巨賈了。

迎娶**女子,本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這個胡商卻似肆無忌憚的張揚,應該是對柳非非寵愛已極。哪那老頭不知道收了多少銀子,終於舍得放開了這棵搖錢樹,一路幹哭著將蒙著紅蓋頭的花魁扶了出來。

在臨入轎前,有意無意的,新嫁娘回頭穿過蓋頭的間隙,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

那裏,一個白衣男子臨窗而立,挺拔如臨風玉樹。

別了。

“怎麼?看到老相好出嫁,舍不得了?”耳邊忽然有人調侃,一隻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

誰?竟然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悄然進入了室內?楊涵柏大驚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搶身去奪放在床頭的藥囊,右手的魔雲劍已然躍出劍鞘。

“住手!”在出劍的瞬間,他聽到對方大叫,“是我啊!”

“老二?”他一怔,劍鋒停頓,訥訥。

錦衣青年也是被他嚇了一跳,急切間抓起銀燭台擋在麵前,長長吐了口氣:“我聽蟲娘說你昨夜到了揚州,投宿在這裏,今天就一早過來看看——老七你發什麼瘋啊!”

零件山成立之初,便設有名劍,當時為八名,均為中原武林各門各派裏的精英,各自身負絕學。而這個老二是華山派劍宗掌門人的獨子,白鶴,比楊涵柏年長一歲,在八劍裏排行第二。雖然出身名門,生性卻放蕩不羈,平日喜歡留連風月場所,至今未娶。

自己當年第一次來這裏,就是被他拉過來的。

“不好意思。”他尷尬的一笑,收劍入鞘,“我太緊張了。”

白鶴放下燭台,蹙眉:“那藥,今年總該配好了吧?”

“好了。”楊涵柏微笑,吐出一口氣。

白鶴也是吐出一口氣:“總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瘋魔了。”

“我看瘋魔的是你,”楊涵柏對這個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讓,反唇相譏,“都而立的人了,還在這地方廝混——不看看人家老大都已經抱兒子了。”

“別把我和陳玉璽那個老男人比。”白鶴嗤之以鼻,“我還年輕英俊呢。”

靈劍山莊的八劍裏,以“金虹貫日”陳玉璽和“流光溢彩”白鶴兩位最為**。兩個人從少年時就結伴一起聯袂闖蕩江湖,一路拔劍的同時,也留下不少**韻事。然而陳玉璽在八年前卻忽然改了心性,憑空從江湖上消失,謝絕了那些狐朋狗友,據說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

白鶴形單影隻,不免有被拋棄的氣惱,一直恨恨。

“難得你又活著回來,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一拳,“我們幾個人都快一年沒碰麵了。”

八劍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靈劍山莊後一起聯手做了不少大事,為維持中原武林秩序、對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汗馬功勞。但自從徐重被誅後,八大名劍便隻剩了七人,氣氛也從此寥落下去。

“抱歉,我還有急事。”楊涵柏晃了晃手裏的藥囊。

已經到了揚州了,可以打開了吧?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解開了錦囊,然而眼裏轉瞬露出吃驚的神色——他沒有看到藥丸,裏麵隻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個更小一些的錦囊。

簪被別在信封上,他認得那是薛紫夏發間常戴的紫玉簪。

上麵寫著一行字:“西門外古木蘭院恩師花古玉座下”。

落款是“弟子薛紫夏拜上”。

看著信封上地址,楊涵柏微微蹙眉:那個死女人再三叮囑讓他到了這裏打開錦囊,就是讓他及時的送這封信給師傅?真是奇怪……難道這封信,要比給玉兒送藥更重要?

躊躇了一番,他終於下了決心:也罷,既然那個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囑,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這封信,說不定會出什麼大岔子。

“我先走一步,”他對白鶴道,“等簷雪城的事情完結後,再來找你們喝酒。”

不等白鶴回答,他已然呼嘯一聲,帶著雪鷂躍出了樓外。

古木蘭院位於西郊,為唐時藏佛骨舍利而建,因院裏有一棵五百餘年的木蘭而得名。而自從前朝烽火戰亂後,這古木蘭和佛塔一起毀於戰火,此處已然凋零不堪,再無僧侶居住。

楊涵柏站在荒草蔓生的破舊院落裏,有些詫異。

難道,薛紫夏的師傅,那個消失江湖多年的,號稱是“妙手觀音”的花古玉,竟是隱居此處?

立春後的風尚自冷冽,他轉了一圈,不見寺院裏有人煙跡象,正在遲疑,忽然聽得雪鷂從院後飛回,發出一聲叫。他順著聲音望過去,忽然便是一震!

——院牆外露出那棵燒焦的古木蘭樹,枝上居然蘊了一粒粒芽苞!

是誰,能令枯木再逢春?

他心裏一跳,視線跳過了那道牆——那棵古樹下不遠處,赫然有一座玲瓏整潔的小樓,樓裏正在升起冉冉炊煙。

是在那裏?他忍不住內心的驚喜,走過去敲了敲門。

“讓你去城裏給阿月買包尿布片,怎麼去了那麼久?”裏麵立時傳來一個女子的抱怨聲,走過來開門,“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種地方了?你個死鬼看我不——”

聲音在拉開門後嘎然而止。

抱著幼子的女人望著門外來訪的白衣男子,流露出詫異之色:“公子找誰?我家相公出去了。”

“在下是來找妙手觀音的。”楊涵柏執弟子禮,恭恭敬敬的回答——雖然薛紫夏的這個師傅看起來最多不過三十出頭,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隻大個四五歲,但無論如何也不敢有半點不敬。

“這裏沒有什麼觀音。”女子拉下了臉,冷冷道,立刻想把門關上,“佛堂已毀,諸神皆滅,公子是找錯地方了。”

“花古玉錢包。”楊涵柏連忙伸臂撐住門,“是令徒托我傳信於您。”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連著信遞到了她麵前。

她怔了怔,終於手一鬆,打開了門,喃喃:“哦。八年了……終於是來了麼?”

把楊涵柏讓進門內,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點頭:“不錯,這是我離開藥師穀時留給紫夏留的。如今她終於肯動用這個信物了?”

她側頭望向楊涵柏:“你是從藥師穀來的麼?紫夏她如今身體可好?”

楊涵柏遲疑了一下,最終決定說實話:“不大好,越發怕冷了。”

“唉……是我這個師傅不好,”花古玉低下頭去,輕輕拍著懷中睡去的孩子,“紫夏才十八歲,我就把藥師穀扔給了她——但我也答應了紫夏,如她遇到過不去的難關,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她一次。”

“僅僅一次?”楊涵柏有些詫異。

花古玉笑了起來:“當然,隻一次——我可不想讓她有‘反正治不好也有師傅在’的偷懶借口。”她拿起那支簪子,苦笑:“不過那個丫頭向來聰明好強,八年來一直沒動用這個信物,我還以為她的醫術如今已然天下無雙,再無難題——不料,還是要動用這支簪了?”

楊涵柏在一旁聽著,隻覺的心裏一跳。

什麼意思?薛紫夏讓他持簪來這裏求見花古玉,難道是為了……

花古玉將孩子交給身後的使女,拆開了那封信,喃喃:“不會是那個傻丫頭八年後還不死心,非要我幫她複活冰下那個人吧?我一早就跟她說了那不可能——啊?這……”

她看著信,忽然頓住了,閃電般的抬頭看了一眼楊涵柏。

“前輩,怎麼?”楊涵柏心下也是忐忑。

花古玉轉身便往堂裏走去:“進來坐下再說。”

當那些珍稀靈藥從錦囊裏倒出來一樣,楊涵柏的臉就蒼白一分。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終於忍不住驚駭出聲,跳了起來。

這不是薛紫夏拿去煉藥的東西麼?怎麼全部好端端的還在?

“紫夏沒能煉出真正的解藥,”花古玉臉色平靜,將那封信放在桌上,望著那個臉色大變的人,“七公子,最早她寫給你的五味藥材之方,其實是假的。”

“是……假的?”楊涵柏一時愣住。

“是的。”花古玉手指點過桌麵上的東西,“這幾味藥均為絕世奇葩,藥性極烈,又各不相融,根本不可能相輔相成配成一方——紫夏當年抵不過你的苦苦哀求,怕你一時絕望,才故意開了這個‘不可能’的方子。”

楊涵柏怔住,握劍的手漸漸發抖。

“玉兒的病症,紫夏在信上細細說了,的確罕見。她此次竭盡心力,也隻煉出一枚藥,可以將玉兒的性命再延長三月。”廖青染微微頷首,歎息,“七公子,請你不要怪罪徒兒——”

“不可能!”楊涵柏死死盯著桌上的藥,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時間,才……”

他按捺不住心頭的狂怒:“你是說她騙了我?她……騙了我?!”

花古玉歎息:“紫夏她隻是心太軟——她本該一早就告訴你:玉兒得的是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