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陰沉的臉上露出了異彩。他沉重的心,在震耳的歡呼聲中激蕩起來:鄭芝龍也許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壞,也許他被自己堅定的行動所感動,也許他已有所悔悟,不管是怎樣的原因,總之他願意率兵去打清軍了,這樣就好!

李雙喜麵色鐵青,心中沉甸甸的。這是他第二次出來執行任務,第一次是刺殺多鐸,結果都沒有成功。他覺得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神怪在與他作對。他耳旁不覺響起了瘋道人對他的話:“將軍此行,未必成功,還望將軍遇事適可而止,切不可逆天而行。”

劉中耀的臉上現出光彩。既然皇上決心留下來督軍出戰,他自當跟隨皇上鞍前馬後,奮勇殺敵。

馬承恩的臉上依然保持著那一抹古怪的笑意。

鄭芝龍為請纓出戰,感到有些後悔,但他除了此法外,已實在沒辦法能將隆武留下。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摸摸懷中的洪承疇派人送來的密信,心中又泛起一直縈繞在他心中的疑問:“清軍為什麼會知道,何騰蛟和李過秘密派人迎駕的事?”

歡呼聲再度響起,隆武從後宮門悄悄駛出的五輛馬車,在軍民的簇擁下,又從正宮門回到了宮中。此時,宮中已亮起了宮燈。

十日後,仙霞關。

血紅的晨曦,照映著旗幟飄揚的校場,數萬人馬肅立在坪場中。

點將台上的龍椅中,端坐著麵容嚴肅的隆武,龍椅旁站著劉中耀、李雙喜和幾名侍衛。

台下,一排長桌後坐著蔣德、林增誌、張家玉、苻之俊、鄭為虹等一班大臣,他們都是來參加皇上的推穀大禮,送鄭芝龍出關迎敵的。

鄭芝龍、路振飛與一幫出征的將領,站在列隊的士兵前,神情肅穆地等待儀式開始。

隆武抬頭看看天空,心中默默地禱告了一下,舉起了右手。這是舉行儀式的信號。

“嗚——”響起了號角聲。一小隊士兵捧著一個盛著穀子的小簸箕,和一個關著一隻公雞的木籠,走進坪中。他們把簸箕放在坪中央,把木籠放在點將台上,然後退到坪外垂手侍立。

“冬冬冬!”響起了鼓聲。一名穿戴古裝異服,裸著胳膊,赤著腳的巫師,踏著鼓點蹦進場內。

鼓聲中止了,場內響起了巫師高聲吟唱的咒語。巫師唱著、跳著,在簸箕的穀子上用筷子劃著一個、又一個的八卦圖,寫著誰也看不懂的梵文。

李雙喜皺起了眉。以往義軍出戰,最多是請宋獻策觀觀天像,占個卦什麼的,而且對結果也不是十分注重,沒想到隆武還鄭重其事地舉行這種幾百年前的推穀儀式。

巫師吟唱了很久,這才走到點將台前,將木籠打開。木籠中的公雞大概是餓了很久的緣故,再加上經過巫師的特殊訓練,一出木籠就朝簸箕直奔而去。

隆武和眾大臣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公雞奔到簸箕旁,猛啄簸箕中的穀子,那神態又猛又凶。

全場頓時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公雞啄穀,象征著他們在消滅敵人!

盡管李雙喜對此儀式毫無興趣,並已決定儀式結束後,便率隊回老營,但他仍耐著性子觀看著。

馬承恩對儀式似乎很感興趣,在台下瞪圓了眼,直勾勾地盯著啄穀的公雞。

那公雞個頭不算很大,但特別的會吃,沒用多長的時間,居然將簸箕中的穀子全部啄食完了。

出征的軍隊,已將敵軍全部消滅幹淨!全場歡呼聲雷動,震天動地。

巫師的預測,神靈的昭示:南明軍此次出戰,必將大獲全勝!

隆武從侍者手中接過酒碗:“天神護佑,我軍出征,馬到成功,驅逐清妖,中興大明!”說罷,將一碗酒灑向空中。

刹時,將士一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芝龍率領數萬士兵列隊,從點將台前走過,穿過校場,繞至水門出關。因為他的名字中有“龍”字,故圖吉利,從水門出關。

隆武望著從眼前走過的軍隊,心中充滿了勝利的信心。他知道在校場外,還有數萬士兵,將與鄭芝龍一道出戰。

十萬雄兵,將會讓清兵心驚膽顫!

檢閱的士兵離開了校場,也帶走了隆武的希望與幻想。他和南明小朝廷的命運,全押在鄭芝龍的身上。

眾大臣請他擺架離開校場,他卻遲遲不願意走。望著漸漸變得刺目的天空,心中想像著南明軍收複衢州、金華的情景……

他萬沒想到,鄭芝龍的開關迎敵,竟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

三十四隆武末日

仙霞嶺位於福建與浙江交界處,係武夷山北段的延伸山脈。連綿聳峙的蒼山翠嶺,綿亙不絕,直連天際。

時值暑熱,天剛破曉,日頭便毒辣辣地冒出來,山間的空氣頓時顯得悶熱了。

多鐸一隊人馬行走在山間的崎嶇小道上。

在前麵開路的是納蘭利吉小隊鐵騎兵,在多鐸身旁的是奕奇,身後是賀小慧及十餘名隨從,稍後大概一裏遠的距離,是巴布泰率領的大隊清兵。

多鐸請奏朝廷出兵南明,得到多爾袞批準。清將博洛即同圖頓、貝子屯、努山等將率兵攻金華、破衢州,正當大舉進兵仙霞關時,忽聞隆武遷都未成之後,親駕仙霞關,鄭芝龍校場誓師率十萬明軍開關迎戰。多鐸恐怕有失,忙率巴布泰、納蘭利吉等將及大隊清兵,趕來增援,沒想到兵馬還未到仙霞關,出關的鄭芝龍就假借海寇來犯,必須前去防禦為由,竟率兵望風而逃。

多鐸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唯恐中計,便叫博洛兵分三股進關,一路小心前進,若有情況隨時向他稟報。

多鐸在馬上微眯著眼,不時用手搔搔手臂、胸脯和背脊,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最近在軍事上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皇上和多爾袞都給予了他最高的獎賞,但他仍感到不高興,那就是邢飛燕取寶的事。陳思福死了,藏寶的山穀給邢飛燕炸了,一切責任都推到了已死的叛賊陳福晉身上。若不是陳福晉殺了陳思福,若不是陳福晉勾結南明常德總兵陳建明表哥,欲奪金庫寶物,若不是陳福晉驚動了闖王逆賊,結果都不會是這樣。

他不相信這些話,但陳福晉已死,許多事都死無對證。他暗中調查時,一名納蘭利吉的侍衛,向他密報了納蘭利吉和邢飛燕睡覺的事。他沒說什麼,隻是把那侍衛殺了。他深信納蘭利吉決無這種膽量,即使真有這麼回事,也必定是邢飛燕所設的陷阱。他不願為一個女人,而失去一位忠實於自己的猛將。

邢飛燕借口執行太後的密旨,暫時離開了他,顯然她是在觀看他的態度。好一個狡詐的女人!他承認在這一回合裏,他敗在了她的手下。他是第一次栽在女人手中,所以他又惱又氣,但在氣惱之中又有莫名的思念,惹得他心慌意亂。他渴望能在新的一回合中戰勝她!

他在思索中稍不留意,胯下坐騎絆了一下,驚得揚起了前蹄,差點把他摔下馬來。

“王爺當心!”身後的賀小慧,急催馬上前,伸手扶住了多鐸。

多鐸抓住她的手,穩住身子,眸子盯住了她的臉。

她雖然臉色沒有剛來時紅潤,人也顯得沒那麼漂亮,臉上那股怨恨與剛猛之氣不見了,現在能看到的隻是溫柔與順從。他為自己能征服改造這樣一個女人,而感到驕傲。

賀小慧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王爺,這麼多部下瞧著您呢。”

她跟隨多鐸幾個月,已學會了把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她的心是死的,因此任何強烈的感情,都不會從她已死的心裏流露出來。

多鐸鬆開手笑了。自從荊州之戰後,他發覺她再也沒有和逆賊聯絡過。他認為她已成為了他身旁可信賴的人。

前麵有騎兵奔過來。

來人是博洛的手下。來人翻身下馬,先向多鐸施過禮,才喘著氣道:“稟豫親王爺,鄭芝龍果然率兵棄關而逃,守關的南明軍見鄭芝龍逃了,已都一哄而散,現仙霞關兩百餘裏關內,空無一人。”

“真是這樣?”多鐸似乎還有些不相信。

來人顯得有些激動地道:“是真的。博洛將軍現已率大軍長驅入關,根本無人阻擋。”

“好極了!”多鐸搓了搓手道,“傳我將令,命博洛將軍立即率軍全速前進,入關後人不準下鞍,馬不準停蹄,直搗浦城、蓬陽,然後奔建寧、延平,務必活擒南明隆武!”

“喳!”來人拱手領命,躍身上馬,飛馳而去。

多鐸扭頭對身後的傳令兵道:“傳令巴布泰後援部隊,快速跟上。對他們就說,仙霞關已經攻破。”

“遵令!”傳令兵撥轉馬頭奔去。

多鐸突然皺起眉,在身上重重地搔了幾下,揮手道:“前進。”

馬蹄得得,隊伍加快了行進速度。

賀小慧催馬緊跟在多鐸身後。她瞧著不時皺眉伸手搔癢的多鐸,臉上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她明白,水痘的毒性,已在多鐸身上見效了。

太陽愈升愈高,圓圓的紅球,變成了炎炎烈日。整個山道的天空,似乎是一把高張的火傘,那熾熱的程度,簡直可以把傘下的人烤焦。

為了贏得鄭芝龍棄關給他們的時間,多鐸沒有休息,在烈日下率全隊繼續前進。

他要打隆武一個措手不及,要讓隆武根本沒有組織抵抗的時間。他要用最小的代價,消滅隆武的南明小王朝。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多鐸一邊揩著頭額上的汗水,一邊怒聲道:“為什麼停下了?”

通訊騎兵奔過來向多鐸稟告:“前麵拐彎路口,努山將軍正在帶人尋找掉下山崖的人。”

“哦!”多鐸皺皺眉,催馬上前。

拐彎路口,納蘭利吉正在與努山說話。努山見多鐸到了,忙上前施禮:“末將努山,參見豫親王。”

多鐸沉聲道:“誰掉下山崖了?”

努山道:“是降將阮大铖。”

多鐸輕蔑地哼了一聲:“別管他,讓當地山民去找吧,出發!”

努山聽到命令後,立即將準備下崖尋找的工具,扔下山崖,指揮士兵與納蘭利吉隊伍一道向關內進發。

阮大铖與方國安和馬士英投降清軍後,引清兵攻占了金華、衢州,自以為功勞不小,該受到獎賞與封官,誰知博洛什麼也沒有給他們。他們大為失望,進仙霞關後故意慢吞吞的。行動遲緩的阮大铖,被催促的清兵失手推下了山崖。由於多鐸這道命令,三天後山民才在山下找到阮大铖的屍體,因為天氣炎熱,屍體已完全腐爛生蛆。

多鐸踏著月色進了浦城。

他來不及休息,就來到了博洛臨時設立的軍營帳中。

博洛與圖賴正在看著手下清理路途中繳獲到的戰利品,隆武倉慌逃走時,丟落在路上的書籍和各種奏本、書信柬及文件。

“豫親王,您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博洛與圖賴見到多鐸頗感意外,忙著向前施禮。

多鐸第一句話就問道:“隆武現在哪裏?”

博洛答道:“在延平。”

多鐸沉聲道:“誰追去了?”

博洛道:“貝子屯已率兩萬鐵騎兵,連夜追去延平。”

多鐸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目光落到滿地的書籍、文件上:“這是什麼?”

圖賴道:“這是隆武逃走時,從馬車上散落下來的文件。”

“哦!逃得這麼匆忙?”多鐸冷冷地笑了笑,“發現了什麼沒有?”

博洛還未答話,卻見清理文件的隨從,從信柬中拿出一封,遞呈給他。有多鐸在,他不敢先看信,隻是瞟了信封一眼,便把信呈給了多鐸。

多鐸看過信,重重地哼了一聲,把信退還給博洛,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博洛一看,原來是馬士英、方國安寫給隆武的通報清軍情況的密信,不覺咬了咬牙道:“這兩個狗東西,竟敢降而複叛!”

多鐸麵露殺氣道:“博洛將軍打算如何處置二人?”

他雖然希望有更多的南明官員投降大清,卻又從心底裏看不起這些沒骨氣的叛臣,對馬士英、方國邊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更是恨之入骨。

博洛沒有猶豫:“殺無赦。”

多鐸補上一句:“懸首示眾,以警叛賊。”

圖賴立即道:“末將就去辦。”說著,匆匆出了營帳。

博洛道:“豫親王,請您在浦城小憩,末將……”

多鐸打斷他的話道:“你即率兵去協助貝子屯擒拿隆武,拿到隆武後即押來福州,本王爺即充當巴布泰去攻打福州。本王爺這次要與你比比看,看誰先到福州。”

博洛目光閃了閃道:“豫親王麵前,末將不敢逞能,但末將希望這一次能勝過王爺,拿到隆武,攻下福州,在福州城內恭候王爺大駕。”

“哈哈哈哈!”多鐸發出一陣大笑。

多鐸與博洛兵分兩路,離開了浦城。兩支清軍像兩把利刃,向南明的心髒刺去。

馬士英和方國安被圖頓以泄露軍事機密罪斬首,人頭被懸掛在一根長竹竿頓上,曝曬了三日。

阮成铖、馬士英和方國安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個下場。如果事先知道,也許他們寧願死也不會降清。

汀州城。

夕陽最後的一抹餘輝,灑在汀州城西門樓閣上的一麵南明旗幟上。

府衙門內院,被曬了一天太陽的青石地,在黃昏的陰影中開始散發出整天積累下來的高溫。

院裏院外沒有一絲風,蒸騰的熱浪給人一種不祥之感。

隆武、曾妃與十餘名隨從都站在院子裏。他們不是在納涼,而是在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各路忠於皇上的兵馬,趕來護駕。

隆武的臉色是陰沉沉的,陰沉中飽含著無比憤怒與萬般的無奈。

鄭芝龍開關迎敵,居然率軍逃走了,而且還帶走了守關的將士。這樣的奸臣、叛賊,真是該殺、該斬、該剁!鄭芝龍比他想像的還要壞上十倍、百倍!

當他得到路振飛送來消息,說鄭芝龍已棄關而逃時,清兵已越過仙霞關,向關內長驅直入,局勢已無法控製。他隻得倉慌逃至延平,經與延平知府王士和商議,王士和留守延平城,他即與曾妃帶領隨從往西逃到了汀州。

到汀州,幸喜薑正希總兵率兵前來護駕,才得此喘息的機會。

下午,已傳來消息,路振飛被清兵所俘,不屈被殺,延平城被清兵攻破,王士和自縊殉節。他心中除了悲痛之外,已是一籌莫展。

清兵進軍速度極快,他剛入城內,清兵先鋒部隊便已抵達城下。薑正希出去戰了一場,結果敗回城中,現在正在和劉中耀組織軍民準備守城。

是留在這裏與汀州軍民共存亡,等待勤王兵馬,還是繼續逃走?一時間,他心中已沒有主意。

曾妃的態度倒是非常的平靜,好像這一切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其實她也沒什麼預料,隻不過是已抱定了赴死的決心而已。除死無大難。人既然已不畏死,麵對任何情況,自然能保持冷靜。

他握住曾妃的手,目光凝視著她,輕呼了一聲:“愛妃!”

她知道他想詢問自己的意見,沉默了半晌後,緩緩地道:“皇上應當殉國,奴妾自當……”

隆武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但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了,於是道:“千萬不要失望。”說罷,揮手對院內的隨從道,“隨朕上城頭,與汀州軍民共抗清兵,同生共死!”

“共抗清兵,同生共死!”隨從邊呼喊著,邊擁著隆武往前走。

此時,兩名衙役從前院跑來,高喊著道:“清兵入城了,皇上快走!”

隆武怔住了,忙問道:“怎麼回事?清兵怎會這麼快就攻破了城池?”

一衙役道:“稟皇上,數百名清兵扮裝著明軍打著旗幟,趁黃昏誆開了城門,現在已殺進城來了!”

另一衙役道:“劉副統領正在攔截清兵,他要小人領皇上趕快離城。”

隆武還在猶豫,衙役道:“皇上快跟小人走吧,否則就來不及了!”

隆武抓起曾妃的手:“走,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當隆武和曾妃跟著兩衙役走到前院時,院大門裏湧進來了大批清兵。清兵中有士兵拍著手,大聲歡叫:“隆武在這裏!”

九龍江在炎日下流淌,刺目的陽光照射在水麵上,江水如鱗閃亮。

塵土飛揚,馬蹄聲得得。大隊輕裝的清兵,簇擁著一輛馬車來到江邊。

早已侍候在江邊的清軍鐵騎兵頭領,迎上前去,向博洛和貝子屯稟報:“十二條船已在江邊待命。”

博洛瞟了一眼停在堤岸旁的船,不覺皺起了眉頭:“就這十二條小船?”

頭領低下頭道:“請將軍恕罪,小人已搜遍了江岸,隻找到這十二條船,不知是……”

博洛不耐煩地揮揮手:“好啦,馬上過渡吧。”

貝子屯向博洛點點頭,帶著一隊士兵先登上了船。船立即離岸向對麵駛去。

博洛對士兵下令道:“讓隆武下車透透氣,準備過渡。”

士兵領命打開車門,大聲吆喝著,把隆武和曾妃叫下車來。

博洛為了爭取比多鐸早到福州,特組織了這支輕裝隊伍,隻帶著隆武和曾妃,日夜兼程,趕往福州。他估計照這種速度和沿途遇到的毫不足道的抵抗,他一定能在福州內靜候多鐸。

隆武和曾妃走到江邊,在一排垂柳下站住。幾天的時間,隆武已經憔悴多了。首先他受到的是精神上的打擊,有清兵為了取笑他這位大明的皇上,不斷地把南明軍不戰即潰或投降歸順的消息“稟告”他。薑正希、劉中耀已戰死,大學士路振飛、上遊巡撫吳聞禮、巡按守關禦史鄭為虹、禮部尚書曹學叢、忠誠伯周之藩、指揮胡上琛等不肯歸順大清的南明忠臣,已被斬首示眾。加上天氣酷熱,悶在車裏日夜奔馳,也使他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