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內戰(下)(1 / 3)

在巴爾幹戰役的進程中,愷撒在他登陸埃皮魯斯之後取得的最初的勝利,是同當地城市對他的友好態度有關係的。歐裏庫姆所以未經戰鬥而被攻克,是因為這裏的衛戍部隊和居民,如上所述,不願意拿起武器反對愷撒。在阿波羅尼亞也重複著同樣的事件。這裏的居民宣布說,他們並不打算反對“整個意大利”的看法。埃皮魯斯的其他城市也學了他們的樣子。

愷撒在同安托尼烏斯會合之後,就力圖把這裏內地的城市和公社吸引到自己一方麵來。他同帖撒利亞、埃托利亞和後來的馬其頓的代表舉行了談判。被他派到埃托利亞去的卡爾維西烏斯·撒比努斯帶著五個步兵中隊和一小支騎兵隊伍,在當地居民的支持下不費什麼特別的氣力就占領了全部地區。帖撒利亞的情況就複雜一些了。帶著新征募的軍團被派到這裏來的卡西烏斯·隆吉努斯發現各城市的態度各有不同:有一些站在愷撒的方麵,但另一些則站在龐培的方麵。“一些”和“另一些”城市在社會—政治方麵的情況如何,我們未必能說得比較詳細,但是很可能在兩種情況下,問題都在於居民中的特權階層。比如說,甚至愷撒“黨”的一個頭目就被確認為“上層貴族出身的年輕人”,而且,看來他是擁有不少財富的。

在占領了埃托利亞、阿卡爾那尼亞和阿姆菲洛奇亞之後,愷撒對阿凱亞想采用同樣的辦法。克溫圖斯·富裏烏斯·卡列努斯和他的軍隊被派到那裏去。在“居民的同意下”,他占領了戴爾波伊、底比斯和歐爾科美努姆,但有些城市是通過戰鬥攻克的。卡列努斯把使團派到其餘的公社去,想用純外交的方法把他們拉到愷撒的一方麵來。

杜爾拉奇烏姆城下的失敗當然不僅對軍事形勢,而且對政治形勢也發生了影響。愷撒不得不專門去“激勵”自己的同盟者,但是有幾個公社因為受到愷撒全軍覆沒的消息的影響,仍然背叛了他。前麵我們已經說過,愷撒如何用猛攻的辦法占領了哥姆菲,這個城市如何因為背信而受到懲罰以及這一事例又如何對帖撒利亞的其餘城市發生了影響。從另一方麵來說,當帕爾撒路斯之戰以後,龐培和他的隨從人員處於狼狽逃竄的處境的時候,他們首先對之求助的塞浦路斯和羅得斯諸城市都斷然拒絕接納他們。順便指出,阿庇安在談到帕爾撒路斯城下交戰雙方的軍隊的成分時特別著重指出,在龐培的一方麵,東方各民族(他們是由地方的王公帶來的)和各島的居民(塞浦路斯人、羅得斯人、克裏特人)都有“大量的”代表者。至於阿非利加的戰役——後麵還要談到它——那麼,在這裏,個別城市和公社對交戰雙方的態度仍然對軍事行動的全部進程起有不小的影響。

在對上述的例子進行總結時不能不得出如下的結論,即意大利本土和各行省不僅是戰爭的舞台,而且相當積極地參加了軍事和政治鬥爭,他們時而支持戰鬥的一方,時而又支持另一方。就這一意義而論,我們未必有可能弄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占有優勢,更何況個別公社的立場往往又是隨著交戰的統帥們的戰功或失敗而改變的。對於最積極地參加鬥爭的那些居民階層從社會的觀點加以評述的問題也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但如果說,正如我們有機會加以確認的,支持“愷撒的事業”的是“上層顯貴”出身的人們,那麼就難以,甚至不可能假定,宣布自己的口號為恢複在元老院治理下的共和國的龐培及其擁護者的這方麵,會有“民主的”居民階層。顯而易見,應當考慮的卻是不同貴族集團之間的內部鬥爭。

當然,這並不是說,更加廣大的集團對於正在展開的事件完全采取袖手旁觀的態度。被保護人、顯要人物和軍事領袖的侍從、仆從、奴隸也參加了鬥爭。比如說,當軍事行動在某一城市的城下或者在它的領土上展開的時候,單是這一事實本身就能促使居民在某種程度上活躍起來。當然,人們未必能夠假定,自治市,特別是行省各公社的大量居民能夠深刻理解提出不同口號並代表不同利益的爭權者之間的鬥爭到底是什麼性質,但盡管如此,他們仍然會因事件的全部進程——總的政治形勢和軍事上的必要性——而被卷入這一鬥爭,這個大範圍的羅馬政治中去!

正當在巴爾幹半島上展開軍事行動的時候——顯然還在杜爾拉奇烏姆之戰以前——在羅馬發生了如下的事件。行政長官瑪爾庫斯·凱利烏斯·茹福斯——開頭他以擁護龐培,後來又以擁護愷撒而知名——現在實際上又以龐培派的身份出現了,因為他試圖取消愷撒近一個時期頒布的命令和法律。古代作家——往往不是像現時人們習慣認為的那樣天真地——喜歡用個人的動機來解釋甚至是純政治性的行動,他們認為造成愷撒和茹福斯之間的決裂的原因乃是凱利烏斯·茹福斯對愷撒心懷不滿,因為愷撒沒有把市長官這一榮譽職位給他,而是給了特列波尼烏斯。

因此凱利烏斯·茹福斯就把自己審判時用的座椅和特列波尼烏斯的座椅並排放到一起,並宣布說,他準備接受所有對仲裁法庭按照最近愷撒發布的命令的精神就財產的估價和債務的支付所作的判決表示不滿的人所提出的申訴。但是這一行動並未取得成功,也沒有任何人向凱利烏斯·茹福斯上訴。於是他提出了一個有關在六年中間支付債務的法案,並且在這幾年中間不許計算利息。當執政官謝爾維利烏斯和其他高級官吏反對這一法案時,茹福斯便把它撤回了,但是“為了激起熱情”,他又提出了兩項新的法案:其中的一項規定在整整一年中間取消房租,這一法案看來是為了廣大居民階層的利益而提出的;另一項法案幾乎等於宣布完全取消債務——這主要是為了羅馬貴族中間的債務人:因此茹福斯就得以把擁護他的一幫人組織起來,並且借著這些人的幫助,在一場流血的格鬥之後把特列波尼烏斯趕出了法庭。

可能茹福斯的擁護者的人數並不是像愷撒試圖暗示給自己的讀者那樣地微不足道,而運動的規模相當大,乃至在意大利的南部也引起了一定的反響。而且就是在羅馬本城,執政官謝爾維利烏斯的行動也證明,局勢被認為是十分危險的。元老院的會議是在離羅馬不遠的地方並且在忠於愷撒的軍隊的保護下召開的。人們建議凱利烏斯撤回他的法案。但是當凱利烏斯拒絕執行的時候,元老院便通過了一項決議,根據這一決議,謝爾維利烏斯免去了凱利烏斯·茹福斯的職務,禁止他出席元老院的會議,還禁止他召集人民的集會,甚至還下令砸碎他審判時用的座椅。

於是凱利烏斯就離開了羅馬,到意大利南方去。他把亡命中的米洛也召到那裏去;他早在龐培第三次擔任執政時便同米洛有了聯係。米洛從自己過去的角鬥士和逃亡的牧人當中集合了一支隊伍,宣稱他是以龐培的名義並且按照龐培的委托而行動的。他包圍了圖裏伊地區的要塞科撒。但是這次圍攻使他落得一個悲慘的結局。他被從城上射下來的石頭砸死了。凱利烏斯開頭想在卡普阿扭轉局勢,但是他未能做到這一點。於是他就到圖裏伊去了。在圖裏伊,他想煽動城裏的居民鬧事,並且想收買這裏的、愷撒的騎兵衛戍部隊。但這些打算也是毫無結果——騎兵把他殺掉了。凱利烏斯·茹福斯的活動的結局就是如此,但這一運動依然引起了“意大利境內不小的動蕩”,這一點就是愷撒本人也不能不承認的。

那時巴爾幹半島上的軍事行動還在繼續著。瑪爾庫斯·安托尼烏斯率領著增援的部隊來了,但愷撒在杜爾拉奇烏姆城下卻吃了敗仗,最後則是著名的帕爾撒路斯之戰決定了戰役的結果。我們知道,當愷撒的士兵衝進營地的時候,龐培跑掉了。他後來的命運是悲慘的。

龐培先是來到了列斯波斯島上的米提列涅,他的妻子科爾涅利婭和他的一個兒子也都在這裏。在這之後他又漂流了一個時期。他甚至想到了一個異想天開的計劃,那就是到帕爾提亞去尋求庇護,因為他認為他可以在那裏成為一支大軍的統帥。但是當他同最親密的友人談這個問題時,這個計劃被斷然地否決了。去埃及的建議占了上風——那是一個比較近的富裕的國家,它的年幼的統治者托勒密是國王托勒密·奧列特斯的兒子,而托勒密·奧列特斯之所以取得王位,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於龐培的支持。

龐培的船和他的隨從人員的幾隻船——這期間他身邊的隨從人員增加了,在這些人中間又有了軍事將領和元老——總算平安地渡過了海。當龐培得知托勒密和他的軍隊正在佩路吉烏姆城下的時候(當時托勒密正在同他的姊妹克列歐帕特拉作戰),他先派出使者去打招呼,然後直奔那裏去。

使節們帶來的消息與其說使年幼的國王,毋寧說使他的三位顧問——宦官波提努斯、國王的教師提奧多托斯和軍事統帥阿奇拉斯——陷入十分複雜和為難的處境。在這三位有影響的人物(埃及的政府實際上是他們三個人組成的)的會議上,提出了各種不同的看法。最後通過的則是提奧多托斯的建議,即先把龐培請來,然後再把他殺掉。

執行這一陰險狡猾計劃的任務就交給了阿奇拉斯。阿奇拉斯帶著一個過去在龐培手下擔任過軍團司令官的、名叫謝普提米烏斯的人,還有一個名叫撒爾維烏斯的百人團長和幾名仆從,乘著漁船從港口出發到羅馬人的船那裏去。當龐培從自己的船登上這艘漁船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向妻子和兒子引了索波克列斯的兩句詩,詩句的大意是,自由人一旦進入暴君之家,他立刻就變成了奴隸。

當時埃及的一支大軍在岸上列隊,為首的就是穿著紫色外衣的國王。科爾涅利婭和龐培的最顯要的侍從們從船舷上望著這艘船怎樣向岸邊靠攏。而就在雙方在場的人們眾目睽睽之下,謝普提米烏斯向龐培的背後刺了背信棄義的第一劍,跟著阿奇拉斯和撒爾維烏斯也都拔出了劍。羅馬人看到所有這一切之後,就趕忙起錨,駛向大海去了。

龐培是在帕爾撒路斯之戰以後大約兩個月喪命的。愷撒則是在這場戰鬥之後的正好第三天才開始追蹤他的。開始他想在阿姆菲波利斯捉住龐培,但是當他得知龐培不在該地時,就開始準備渡過海列斯彭圖斯。但由於沒有大的戰船,就隻好用輕型的小船,甚至用舢板船把軍隊(兩個軍團!)渡過去。而就在渡海期間,愷撒的輕便船隻突然遇上了由卡西烏斯率領的、龐培派的一支艦隊。看來愷撒的處境是毫無希望了,但卡西烏斯卻甚至不想挑起戰鬥,相反地,他卻請求愷撒的寬恕,並且親自把自己的全部艦隊交給了愷撒。帕爾撒路斯一戰的輝煌勝利竟有如此大的餘威。

但愷撒到了小亞細亞之後,仍然無法確切地知道他過去的對手逃到什麼地方去了,於是愷撒便著手處理一些刻不容緩的事務。首先,他任命了亞細亞行省(比提尼亞、帕弗拉哥尼亞、奇利奇亞和本都)的長官,他為此而選中了剛剛在帕爾撒路斯的戰鬥中立了戰功的多米提烏斯·卡爾維努斯。看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很可能是在渡過海列斯彭圖斯之前——愷撒的另一位副帥富裏烏斯·卡列努斯被任命為阿凱亞(實際上就是希臘!)的統治者。愷撒本人則首先去伊利昂(特洛伊),這是他的傳說中的祖先埃涅阿斯(阿芙洛狄塔,也就是維娜絲的兒子)的城市。為了紀念這次訪問,他也和過去馬其頓的亞曆山大一樣,把大量的恩寵和特權給了這座城市:他把自治權給了這裏的居民,免了他們的租稅。對於他的友人學者提奧彭普斯的故鄉克尼多斯,他也是這樣的做法。至於小亞細亞的其他城市和公社,則所有居民的租稅都減免三分之一。

很可能愷撒在希臘化的東方的時候,便已出現了對他加以神化的最初的證據、最早的跡象。人們開始在各個城市為他建立帶有銘文的雕像,銘文特別強調他的神聖出身,即他是阿列斯和阿芙洛狄塔(即瑪爾斯和維娜絲)的後人。毫無疑問,愷撒本人也助長了這種按“希臘化的方式”向他表忠心的做法,因為這時他也有意識地做這樣一些引人矚目的事情,諸如對伊利昂的訪問。因此下列的做法便也不是偶然的了:他在《內戰記》裏專門和詳細地記述了亞細亞許多城市和公社好像就在那同一天裏出現的、宣告他在帕爾撒路斯一戰中取得的勝利的異兆。

順便指出,愷撒寧願把這一勝利以某種方式通知給所有的人,卻不是羅馬人自己。要知道,這乃是內戰中的勝利,是對自己的同胞和本國公民取得的勝利。因此愷撒甚至不向羅馬發送正式的報告。盡管如此,當有關帕爾撒路斯之戰的消息傳到羅馬時,羅馬人民就把講壇上蘇拉和龐培的像砸碎了。比較謹慎的元老院則等待有關龐培死亡的消息,而隻有在這之後,元老院才下令把各種榮譽和權力授予愷撒。愷撒被授權能夠對龐培派采取任何措施。愷撒還被授予如下的權利:他可以不經元老院和人民的批準而宣戰和締結和約;在最近五年中間每年提出競選執政官;在舉行選舉的民會上向人民推薦自己的候選人(保民官除外);不用抽簽的辦法而是通過個人的裁奪來分配行政長官的行省。元老院甚至下令授予他在反對努米地亞的國王優巴的未來的戰爭中舉行未來的凱旋式的權利。

除了所有其他一切之外,愷撒還取得了終身的坐保民官專用凳的權利,這就是說,他在所有方麵都受到和保民官一樣的尊敬。不過,這不僅僅是一種敬意的表示,而且是一種實際的權利,即保民官的這樣一種權力(tribunicia potestas),這種權力後來就成了羅馬皇帝的權力的一個不可分離的和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而最後,愷撒再次被宣布為獨裁官,而且獨裁官掌握大權的期限看來這次甚至沒有作出規定。

愷撒處理完亞細亞最迫切的事務並且得知龐培去了埃及之後,就乘船去羅得斯了。他並沒有在這裏耽擱下來,並且由於他調的軍隊部分已經到來,於是他把現有的兵力集合起來,就乘上了從卡西烏斯手中取得的(部分取自羅得斯人)那些三層橈船。公元前48年10月一開始,愷撒的三十五艘艦船就載著三千二百名軍團士兵和八百名騎兵出現在亞曆山大港。

愷撒在這裏知道了龐培的死訊。人們獻殷勤地把龐培的首級和指環送到愷撒這裏來。但是他並沒有接受這一可怕的禮物。他轉過臉去,用手拿起了好像隻是上麵帶印章的指環並落了淚。愷撒赦免了在埃及的、所有龐培身邊的人,他甚至力圖使這些人歸附自己。在這方麵,他是始終如一的,仁慈的口號成了他對待政敵的做法的日益堅定不移的基礎。

愷撒率領著一小支兵力在埃及的出現,這實質上從一開始便受到了極為不友好的對待,以致他竟不得不趕忙從亞細亞再召來兩個軍團。可能最初愷撒並不打算長期留在埃及——在他的《內戰記》裏就談到,不利的風向使他在那時無法乘船離開亞曆山大。但是他卻極想取得金錢,因為要維持軍隊他是不能沒有金錢的。問題在於,托勒密·奧列特斯,也就是現在的埃及國王的父親,他負的巨額債務多達一千七百萬狄那裏烏斯。這筆巨款是過去他在羅馬時在臘比裏烏斯·波司圖木斯的幫助下,後來又在愷撒本人的幫助下借到的。愷撒現在對國王的孩子們免除了部分債務,但是要求歸還一千萬狄那裏烏斯。波提努斯——此人實際上是埃及政府的首腦而且兼任財務大臣——對此百般進行阻撓並且采取了挑釁的行動:他下令把又幹又硬的麵包拿給愷撒的士兵們吃,並且表示他們對此應感到滿足,因為他們是吃別人的東西,而對於愷撒本人和他的親信,波提努斯隻給他們的飯桌安排陶製或木製的器皿,並且要他們相信,好像金銀器皿都用來還了債。

所有這一切加到一起就成了愷撒積極地幹預埃及國家的內部事務的原因,或者說,一個求之不得的借口。根據托勒密·奧列特斯的遺囑,埃及的王位應當由托勒密·狄奧尼索斯和他的姐姐兼妻子克列歐帕特拉來繼承。但是弟弟和姐姐之間相互反目,而在波提努斯的直接參加下,克列歐帕特拉被逐出了亞曆山大。現在為了同波提努斯作對,愷撒暗中把克列歐帕特拉召到自己身邊來。愷撒一見到她,就傾倒於她的智慧、美貌和膽識,於是他便以弟弟和姐姐之間調解人的身份使他們二人重歸於好。波提努斯為了對付這一做法,把駐在佩路吉烏姆附近的軍隊召到亞曆山大來;指揮這支軍隊的是擁護他的阿奇拉斯。

在亞曆山大出現了一支有兩萬人的軍隊,先前被派出去支持龐培的五十艘艦船返回了港灣——所有這一切對兵力顯然不足的愷撒造成了極端危險的,甚至是危急的局勢。不久之後,羅馬人在城中王宮所在的那一地區實際上已處於被包圍的地位。形勢緊張到不得不進行巷戰的程度;此外,愷撒手裏有一位年輕的埃及國王作為他的半俘虜或者人質。

阿奇拉斯用自己的軍隊占領了城市的幾乎全部領地,並且試圖切斷愷撒和大海之間的聯係。在街道上和港灣地區都發生了戰鬥。愷撒不得不燒掉艦船,其中包括船塢中的那些艦船。從這裏延燒開去的大火波及著名的亞曆山大圖書館。在這之後,為了保持同大海的可靠的聯係,他趕忙把自己的士兵運送到法羅斯島上去,並且占領了這個用大堤和亞曆山大聯在一起的島,然後就在這裏設防固守。

戰鬥雙方互有勝負地繼續下去。全部反愷撒勢力的主要發起者和實際領導人波提努斯被捉住並被處死了。但這並不曾改變總的形勢和力量對比。國王的小女兒阿爾西諾耶逃到阿奇拉斯那裏去,並且同他一道開始十分賣力地領導作戰行動。但是不久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惡化起來,發生了摩擦,而阿奇拉斯便按照她的命令被殺死了。阿爾西諾耶於是把軍隊的領導權交給了自己的教師、宦官加尼美德斯。

軍事行動拖了下來。現在已經清楚,沒有來自外部的切實的援助是應付不過去的。於是愷撒把自己的最親信的人物之一佩爾加門的米特裏達特斯派赴敘利亞和奇利奇亞以便及時組織援軍。米特裏達特斯在他本國是上層貴族,因其勇敢和精通戰術而知名,據說他還是著名的本都的米特裏達特斯的私生子。他在亞細亞各城市和公社都很有聲望,因此,對執行所委托的任務,此人是再合適不過了。順便提一下,米特裏達特斯之被選中和交給他的任務的性質,再一次證明地方公社在內戰的進程中所起的重要的同時又是積極的作用。

但是,利用援軍的問題對愷撒來說這時還是屬於未來的問題。現在應當指望的隻是現有的力量。盡管如此,當著由多米提烏斯·卡爾維努斯派到愷撒這裏來的、載運著糧食、武器(直到投射器械)、人員(由龐培過去的士兵組成的第三十七軍團)的船舶停靠在阿非利加海岸時,他終於能夠把運來的這一切接受下來並加以利用,不使它遭到敵人的襲擊。還在愷撒統率之下的艦隊,它的活動也是同樣有成效的,特別是羅得斯的艦船,統率這支艦隊的是在海事方麵有經驗的希臘人優弗拉諾爾。但此外,愷撒在試圖攻占離通向法羅斯的大堤不遠的一座橋時卻遭到了很大的失敗。在這一戰鬥中,他失去了四百名軍團士兵和大約同樣數量的水手和橈手。他本人不得不泅水逃命,而古代的作家在記述這一事件時附會上了有趣的細節。愷撒在泅水時是用手舉著自己的筆記冊的,而根據另一個說法,他用牙齒咬住了自己的統帥用的紫色外袍,為了不使敵人取得這樣的戰利品。根據另一個說法,外袍還是到了亞曆山大人的手裏。

在這些事件之後不久,亞曆山大方麵就有使節到愷撒這裏來,要求解除對國王的監護並把國王送還給他們。他們說,他們已經不能再容忍那個卑劣的女孩子的專橫統治和加尼美德斯的殘酷暴政,並且他們願意絕對服從國王,因而也就是絕對服從愷撒。雖然愷撒懷疑這些保證是否是真心實意的,懷疑年輕的國王對羅馬人的友好立場——盡管國王一再含著眼淚發誓保證,愷撒出於某些原因,還是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不過愷撒的懷疑仍然不是多餘的。國王“正好像從籠子裏給放到鬥獸場的野獸那樣,立刻就如此賣勁地向愷撒發動了戰爭,因此,看來,在分手時國王的眼淚毋寧說是歡喜的眼淚了。”

局勢再次急劇地惡化了。要進行正規的戰爭,要在城外進行大規模的野戰,而愷撒的兵力和先前一樣,依然是不足的,但是,看來隻有這樣的戰鬥才徹底解決問題。當然,在擁有幾乎五十萬人的城市裏進行巷戰和經受圍攻隻能進行一個比較短的時期。而且,所有可以考慮的限期都快要到了。就在這危急的關頭,終於出現了轉折。

轉折之所以出現是因為佩爾加門的米特裏達特斯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而且,他不僅組織了大批的兵力並把它們帶領到佩路吉烏姆城下,他還能夠通過出其不意的和強大有力的猛攻占領了這座設防堅固的城市。他把衛戍部隊留在了佩路吉烏姆之後,就趕到亞曆山大去同愷撒會師,一路上很容易地把各個公社平定了。

決戰是在尼羅河的三角洲進行的。埃及人把大批兵力調來對付米特裏達特斯,很快地國王本人也來到了這裏。愷撒雖然選擇了迂回的海路,但是他仍然能夠同米特裏達特斯會師,而這時雙方的力量對比變得比較說得過去了。在兩天的戰鬥當中,埃及的軍隊不僅遭到失敗,而且連營地也在第二天因受到猛攻而陷落了。國王不得不逃到船上去。很快地他就和船一道沉沒了。戰鬥是在公元前47年3月27日結束的。就在當天晚上,愷撒率領著自己的騎兵隊伍來到了亞曆山大,接受居民的投降。

正如《亞曆山大戰記》的那位不知名的作者所寫的,愷撒用這樣的辦法占領了這座城市和埃及之後,就把托勒密·奧列特斯在自己的遺囑中提到的人安置在王位之上,因為奧列特斯曾懇請羅馬人民務必不要違背他的意願。然而有一件事卻不可能照辦了:由於他的長子死了,王位隻好傳給了克列歐帕特拉和另一個小兒子。雖然這個問題得到了處理,軍事行動也結束了,但愷撒在埃及又耽擱了兩個多月;在這期間,他和克列歐帕特拉一道沿尼羅河旅行直到埃及的南部疆界,同時,正如阿庇安所寫,他還沉湎於“其他的享樂”。

愷撒在埃及一共度過了九個月。早在古代,對埃及的這次出征,說得更準確些,在埃及的這次冒險行動,就引起了極為多種多樣的估價和看法。看來普魯塔克在他當時對各種不同的說法已經能作出某種總結了。他寫道:“一些作家認為戰爭並不是非進行不可的,他們指出,愷撒的這一冒險的並且是不光榮的出征,其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對克列歐帕特拉的愛情;另一些人則認為戰爭的罪魁禍首是國王的親信,特別是權力極大的宦官波提努斯,因為此人就在當時不久之前殺死了龐培,趕跑了克列歐帕特拉而現在又想對愷撒下毒手。”應當指出,在近代史學中,愷撒在埃及的冒險行動不僅引起了不同的意見,而且有人公開對之表示懷疑。比如,像M.蓋爾策爾這樣一位嚴肅認真的研究者就直截了當地指出:“對於探討愷撒一生經曆的任何人來說,在埃及的九個月的插曲都是完全不可理解的。”此外,他還對如下的情況表示極大的驚異,即愷撒竟然如此不顧一切地和輕率地把偉大的帕爾撒路斯之戰的勝利給予他的一切用來在亞曆山大孤注一擲;而且,使作者感到痛心的還有:愷撒——羅馬人民的獨裁官!——的得救,竟要依賴於米特裏達特斯征募來的蠻族軍隊。作者稱克列歐帕特拉是“魔鬼一樣的女人”,這個女人正是用這類的特點迷住了愷撒,而不僅因為她出身於最後的統帥(diadochos)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