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們在今天已難於判斷普魯塔克在提到對亞曆山大戰爭的原因提出自己看法的那些作家時具體指的都是什麼人了。非常可能,他指的是那些沒有保存下來的意見。至於保存下來的那部作品《亞曆山大戰記》的我們不知其名的作者,則他實質上回避了這個問題。愷撒本人在他的論述內戰的著作的結尾處說,自己之所以去埃及,是為了追蹤龐培的緣故,並且立刻就遇到了亞曆山大的居民的極不友好的對待,而後來又遇到波提努斯的公開敵視的行動。他本人好像是一位誠心誠意的友人和調解人,他隻是想調解托勒密的繼承人之間的糾紛,從而保證實現他的遺囑罷了。
當然,所有這一切加起來都不能對一係列的問題給以任何令人信服的回答。為什麼手裏隻有這樣一點點兵力的愷撒,竟敢於冒風險卷入這樣一場危險又而曠日持久的戰爭?冒這樣大的危險,特別是從一開始他看來就不想把埃及變成羅馬的一個新的行省,那麼他追求的目的又是什麼?在埃及,他是否不僅有追求的目的,而且有某種明確的行動計劃,換句話說,就是他出征埃及一事在內戰的總的計劃、總的進程中占有怎樣的地位?最後,又如何解釋像他這樣一個無論什麼事,特別在涉及消滅敵人的問題上,總是一旦開始便要幹到底的人物,這次為什麼竟然有意識地讓他的沒有被徹底打垮的敵人有機會得到恢複並重新糾集力量,而且甚至當著把他束縛在埃及的軍事行動即將結束的時候,即使在那時,他仍根本不趕忙返回羅馬以便實現——說得更準確些是完成!——自己的主要任務?
如果對這些問題能給以回答的話,那很可能是因為他有從我們通常有關愷撒的觀點來看是消極的,說得更準確些,也就是不利的某種性格。而且,即使在亞曆山大戰爭中,愷撒冒的也是沒有什麼依據的危險,他行動輕率,甚至遠非總是理智的。為什麼?這一點我們就不清楚了,而且這未必是能加以解釋的。在這一戰爭中,他的目的是什麼以及他到底是否有什麼遠景目標並且非得通過軍事行動來實現這種目標不可?很可能他並沒有這樣的目標(如果不提當時的完全是另外的一項任務:擺脫極端困難的處境)。愷撒有沒有明確的、事先擬訂的行動計劃?他肯定沒有這樣的行動計劃,因此埃及的出征看來就好像是一個偶然的事件,一次冒險行動,而且在內戰的總的過程中乃是一個出人意料的和不合規律的插曲。最後,為什麼他放棄了他通常使用的行動迅速和突然的戰術,並且在幾乎一年當中好像完全忘記了執行自己的基本任務——更何況他當然十分清楚這個基本任務並沒有完成?如果不把這一切歸之於克列歐帕特拉的魔鬼般的魅力,那麼對這個問題也是得不出令人滿意的答案的。
這種消極的結論初初一看是難以令人信服的,矛盾的並且無論如何也是令人失望的。然而如果能不受第一次印象的影響的話,那麼,看來應當承認,這些結論與其說同事實有矛盾,毋寧說同有關愷撒本人的已經確定的、成型的,並且肯定是先入為主的概念有矛盾。根據這一概念,則愷撒根本不可能沒有目的和沒有計劃地行動,不可能作出未經深思熟慮的或者不理智的行動,不可能去進行沒有根據的冒險,並且永遠是——順便指出,正如上麵所說!——迅速而又堅決地行動,把已經開始的鬥爭進行到最後勝利。
但實際是否如此呢?是不是對愷撒其人的這種估價又犯了明顯目的論的錯誤?如果我們試圖用高度的理性主義、“計劃性”、目的性去論證他所有的行動,我們豈不就和下述的這樣一些研究者差不多了嗎:比如說,這樣的研究者就堅持認為愷撒不會同所謂維提烏斯事件有牽連,而其理由隻是整個維提烏斯事件看起來太冒險,搞得也太不像樣子。這可算是解救性地應用argumentum ad hominem的一個真正典型的例子!
不,愷撒並不是一架能夠無可挑剔地和無誤地運行的機器,他的行動也不是在任何地方都有明確的打算,也不是隻追求幾乎是全球規模的、有遠見的遠景目的。事實乃是,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人的一切特點同他都是息息相關的,而如果想把他當做一個人來看的話,那麼這個人物的一切特點和甚至魅力恰恰在於,盡管他具有所有其他特點,他能夠冒險,但也會失算、犯錯誤,有時還會幹出極為愚蠢的行動。因此也不一定非得要克列歐帕特拉有什麼魔鬼般的魅力,才能誘使愷撒同她一道做沿尼羅河的旅行。要知道,這件事較之整個埃及的出征更不需要任何合理的辯解。
當愷撒還在埃及的時候,從內戰的其他戰場開始有各種消息傳到他那裏去。這照例都是令人感到不快的消息。例如,小亞細亞的形勢就極為複雜和危險。國王戴歐塔茹斯——他過去擁護龐培,而在帕爾撒路斯一戰之後又轉到愷撒的一邊來——向亞細亞的長官多米提烏斯·卡爾維努斯提出請求,要卡爾維努斯保護他的小阿爾明尼亞王國,還有保護卡帕多奇亞(這是愷撒的另一個同盟者阿裏歐巴爾紮尼斯的王國)使之不受有“偉大者”稱號的米特裏達特斯的兒子法爾納凱斯的侵犯。問題在於,法爾納凱斯決定試圖利用羅馬內訌的機會來恢複他父親的過去的強大國家。因此他的目標除了卡帕多奇亞和小阿爾明尼亞之外,還有比提尼亞和本都。這一切已經直接地觸犯了羅馬在東方的利益。
為了回答戴歐塔茹斯的請求,多米提烏斯·卡爾維努斯立刻把特使派到法爾納凱斯那裏去,要求對方撤出阿爾明尼亞和卡帕多奇亞。同時他認為這並不妨礙他用比較明顯地表現出來的羅馬的強大威力來為這一要求做後盾,於是他就率領著他手中現有的一個羅馬軍團、戴歐塔茹斯提供的兩個加拉提亞軍團,另外還有在本都倉促征募的一個軍團到小阿爾明尼亞去。決定性的戰鬥是在尼科波利斯附近進行的,這是過去龐培為了紀念對米特裏達特斯的勝利而建立的城市。法爾納凱斯終於進行了報複:多米提烏斯吃了一個大敗仗。他不得不帶領著被擊潰的軍隊的殘餘返回亞細亞,而法爾納凱斯在這之後就占領了本都並進軍比提尼亞。
從伊利裏庫姆行省也傳來了相當不妙的消息。愷撒認為這個行省所處的地位(瀕臨亞得裏亞海)在戰略上是重要的,因而把保衛此地的任務委托給一位財務官(擁有行政長官權力的)名叫克溫圖斯·科爾尼菲奇烏斯的人。但由於有龐培派屋大維烏斯的一支龐大的艦隊在這一地區活動,此外,在伊利裏庫姆地區還有在帕爾撒路斯之戰以後保全下來的某些敵軍的隊伍,所以愷撒下令把在著名的和富有經驗的統帥奧路斯·伽比尼烏斯(公元前57年是敘利亞的執政官級的長官)率領下的幾個軍團派到這裏來協助科爾尼菲奇烏斯作戰。
但是伽比尼烏斯在伊利裏庫姆戰鬥得十分不順利。最後他還是在當地部族手中吃了很大的敗仗,不久之後就在沿岸的城市撒羅那死去了。他的失敗和後來他的死亡使得屋大維烏斯的艦隊積極活動起來——屋大維烏斯得以獲得當地居民的同情甚至支持。布倫狄西烏姆的衛戍司令官普布利烏斯·瓦提尼烏斯挽救了局勢。他趕忙主要用輕型橈船組成了一支實力比屋大維烏斯的艦隊要小得無法比擬的艦隊,就率領著它冒險進行並非勢均力敵的戰鬥,並取得了輝煌的勝利。由於這一勝利,亞得裏亞海海上敵人的艦隊就全部被肅清了。
當時西班牙的情況也並不十分有利。曾經在這裏擔任過龐培的財務官,而現在又被愷撒任命為遠西班牙行省長官的克溫圖斯·卡西烏斯·隆吉努斯因為自己的行為不端而在這裏引起了普遍的憤慨。他貪得無厭,濫征無法忍受的租稅,這樣便使當地居民對他感到深惡痛絕;他在自己周邊的人們中間也不受尊敬和歡迎。他甚至遭到過暗算,隻是暗殺者並未得手而已。卡西烏斯殘酷鎮壓了陰謀的參加者,幸免的隻有能夠出錢贖買了自己的那些人。
在卡西烏斯從被刺負傷中得以痊愈並恢複了苛捐雜稅的政策之後不久,在西班牙就爆發了起義。所謂土著軍團發動了起義,其他軍團隨後也都參加進來。運動從一開始便帶有反愷撒的性質,士兵們甚至在盾牌上寫上了龐培的名字,但後來當瑪爾庫斯·瑪爾凱路斯領導了起義者並且當起義者確信“完全沒有必要以紀念龐培的名義去追究卡西烏斯”的時候,事情就歸結為瑪爾凱路斯和卡西烏斯之間的鬥爭了。事實上在西班牙已經開始了一場新的內戰。內戰的後果對愷撒的事業可能是十分危險的,然而由於有近西班牙的執政官級的長官瑪爾庫斯·埃米利烏斯·列皮都斯的幹預和調解,事情沒有發展到大規模戰鬥的地步。而當新的執政官級的長官蓋烏斯·特列波尼烏斯來到遠西班牙時,卡西烏斯便把他統率的軍團和騎兵部隊分散到各個冬營,而他自己則去瑪拉卡,並且在細心收拾了自己的全部財物之後,就把它們裝載上船,準備返回意大利。然而航程是不幸的,他的船在一次暴風雨中沉沒,卡西烏斯也就隨之喪命,但他在遠西班牙行省的短期統治仍然給愷撒的事業帶來很大損害;這一統治加強了傾向於龐培派的居民階層的力量。
大概就在這同時,公元前47年春天,另一個戰場即北阿非利加的戰場又活躍起來了。一支反愷撒的巨大兵力在這裏逐步集中起來。在帕爾撒路斯之戰以後,許多接近龐培的重要活動家起初是去巴爾幹半島的南部。但他們確信在最近期間他們不可能擁有能夠同富裏烏斯·卡列努斯(阿凱亞行省的長官)相抗衡的力量,於是加圖和這樣一些著名的將領,諸如拉比耶努斯、阿弗拉尼烏斯和佩特列優斯便率領著還在他們手中的一小批軍隊渡海去庫列納伊卡,在這裏他們才從龐培的兒子賽克斯圖斯口中得知龐培已經死了。
現在加圖就成了反愷撒運動政治上和思想上的領袖。全部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權交給了梅特路斯·斯奇比奧,他甚至比加圖和其他著名的龐培派更早地來到了阿非利加。到那時為止實際上是阿非利加長官的阿提烏斯·瓦路斯和努米地亞的國王優巴——過去此人一直是站在龐培一邊的——承認斯奇比奧的最高領導,並且把自己的兵力同斯奇比奧的兵力聯合在一起。這樣,在斯奇比奧的統率下,就有了一支大軍:十個羅馬軍團,優巴的四個軍團,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此外甚至還有大象一百二十頭。龐培派還有一支相當強大的艦隊,它時時向西西裏和撒地尼亞的沿岸地帶發動襲擊,他們同西班牙本派的人們也建立了聯係,而根據某些資料,他們甚至準備攻入意大利。總的說來,這乃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危險。
從羅馬本城也終於開始有令人不安的消息傳到愷撒這裏來了。當他在埃及得知自己再次被宣布為獨裁官的時候,他便任命瑪爾庫斯·安托尼烏斯為騎兵長官(magister equitum),也就是自己的助手。安托尼烏斯在帕爾撒路斯一戰之後就受愷撒的派遣帶領一部分軍隊前往意大利。此外,愷撒利用獨裁官的權力,把羅馬高級官吏的選舉(即未來的公元前47年度的)一直推遲到他返回羅馬的時候。結果,瑪爾庫斯·安托尼烏斯就好像成了羅馬的獨裁統治者。從公元前47年初開始,沒有一位高級長官同他處於並列的地位(保民官除外)。
但如果說,在近年來,他在士兵們中間表現為一位活躍的、有經驗的和受人歡迎的軍事統帥的話,那麼,作為政治領導者,他卻不能使自己保持在應有的水平之上。由於飲宴作樂、酗酒以及同不正經的女人們鬼混的醜聞,他並未保持應有的威信。正如普魯塔克所寫的,“跟在安托尼烏斯身後的猶如節日遊行隊伍中的人們神氣活現地捧著的金杯,在他們走過的路上搭起的帳篷,河邊或森林邊上舉行的豪奢的飲宴,駕著車子的獅子,還有那允許下流女人和女豎琴手住進的正經人家——這一切都使得羅馬人側目而視”。
但是很快地瑪爾庫斯·安托尼烏斯就不得不停止了這種無憂無慮的閑散日子。一位保民官決定重新進行鼓動以便提出一年前凱利烏斯·茹福斯提出過的那些建議。此人名叫普布利烏斯·科爾涅利烏斯·多拉貝拉。他是西塞羅的女婿,開頭擁護龐培,後來又轉到愷撒的一方麵。公元前49年,他在亞得裏亞海上統率一支艦隊,不過戰績很差;公元前48年,他陪同愷撒去希臘。為了取得擔任保民官的權利,他也和過去克洛狄烏斯一樣,從貴族轉為平民。
多拉貝拉在當選為保民官之後,就重新提出了過去凱利烏斯·茹福斯過去提出過的兩個法案。他任保民官時的同僚路奇烏斯·特列貝利烏斯使用了異議權(intercessio)。元老院在愷撒返回羅馬之前,反對提出任何法案和新的措施。但由於城市已經開始發生騷動,所以元老院批準安托尼烏斯把軍隊帶進來並委托他和八位保民官(多拉貝拉和特列貝利烏斯除外)負責維持秩序。但這時安托尼烏斯卻不得不離開羅馬到康帕尼亞去——那裏是老兵的軍團的駐地,並且由於愷撒本人不在也出現了騷動。安托尼烏斯把擔任過執政官的路奇烏斯·愷撒(此人是愷撒在高盧時的副帥)留在羅馬代替自己任市長官。
當安托尼烏斯不在羅馬時,多拉貝拉和特列貝利烏斯之間的鬥爭激烈起來了。事情發展到武裝衝突的地步。當安托尼烏斯返回羅馬時,開頭幾天他的立場是不明確的。起初他甚至好像傾向於多拉貝拉一方麵,因為多拉貝拉是他的老朋友,但是後來他來了一個大轉彎。普魯塔克斷言,所以發生這樣的轉變,是因為安托尼烏斯懷疑自己的妻子正是同這個多拉貝拉有見不得人的行為。
當廣場被多拉貝拉一派的人所占領,而這位敢於反抗的保民官又試圖用武力通過他提出的法案時,安托尼烏斯就展開了不折不扣的戰鬥,下令自己的士兵衝散了人民的集會,為此造成了不少的傷亡。盡管這一次安托尼烏斯完全是按照元老院的決定行事的,但是這既沒有提高他在元老們當中的聲望,(尤其!)在人民中間,他也並未因此而更受歡迎,甚至沒有平息這次衝突本身:騷動一直持續到愷撒返回羅馬的時候。
但不管所有這一切情況如何需要愷撒盡快地返回羅馬,愷撒卻寧願先來徹底解決東方的那些更為不宜拖延的緊要事務。在這些刻不容緩的事務當中,首先就是來自法爾納凱斯的威脅,這一威脅必須及時加以消除。因此愷撒就穿過敘利亞和奇利奇亞直赴本都。他盡力想順路處理這些行省的事務,鞏固羅馬在這些行省的統治和影響。從《亞曆山大戰記》我們可以看到,他到了敘利亞的所有著名的城市,把獎賞和特權贈給所有那些幫助過他的人並且經過偵查之後,對先前當地的訴訟作出了判決。對於“趕到愷撒這裏來的”相鄰地區的國王和統治者,“他保證給予庇護並且把保衛行省的任務委托給他們”。
愷撒由海路到達奇利奇亞之後,就在那裏最大也是最有名的城市塔爾索斯召開了該行省所有公社的頭目和代表的一次會議。除了處理當地的問題之外,他在這裏還同著名的龐培派舉行了幾次會見,他們決定求助於愷撒的現在已屬盡人皆知的仁慈政策。因此,難怪在帕爾撒路斯之戰之後不久,愷撒就親自寫信告訴羅馬的朋友們說,對他來說,沒有也不可能有比赦免本國的公民能給予他更大的勝利的喜悅了。
在向他請求寬恕的著名的龐培派當中,蓋烏斯·卡西烏斯不僅得到愷撒的赦免,而且被他引為自己的親信。這件事是使愷撒特別高興的。促成這件事的是另一個龐培派,他是愷撒過去熱戀過的謝爾維利婭的兒子,他在帕爾撒路斯之戰之後立刻就投到愷撒這一邊來了。而根據某些,但是不大可信的說法,他——瑪爾庫斯·優尼烏斯·布路圖斯——甚至是愷撒的私生子。布路圖斯和卡西烏斯,這兩個人後來正是刺死愷撒的凶手。
當愷撒來到加拉提亞的邊界的時候,加拉提亞的長官和小阿爾明尼亞的國王戴歐塔茹斯在這裏迎接了他。戴歐塔茹斯也想尋求他的寬恕。他來同愷撒會見時不僅沒有任何代表國王身份的標識,而且穿上了被告的衣服,因為他長時期是站在龐培一邊的。愷撒聽取了他為自己所作的辯護,由於國王年事已高,再加上他的朋友(其中又有布路圖斯)多次為他斡旋,所以愷撒就赦免了他。但是愷撒要求把戴歐塔茹斯帶來的、按羅馬的方式加以武裝和訓練的軍團以及全部騎兵交他調遣,以便對法爾納凱斯進行戰爭。
愷撒來到了本都,就把自己的全部兵力集中起來。他手中總計有四個軍團;其中隻有他由亞曆山大帶來的、由老兵組成的第六軍團最有經驗,戰鬥力也最強,不過這一軍團由於征途的困難而大大地減員了。法爾納凱斯則盡力回避進行決戰,他把使團和禮物送到愷撒那裏去,並且不吝惜作出各種各樣的保證。法爾納凱斯知道羅馬的情況和那裏發生的騷亂,還知道愷撒要急於趕回那裏去,因此照他的估計,愷撒可能隻是限於進行談判,而愷撒如果相信他的保證,是會離開亞細亞的。當然,這是沒有根據的希望:他對愷撒是很不了解的。
法爾納凱斯的營地就設立在離本都的城市傑拉不遠的地方,也正是在這同一個地方,他的父親過去曾經對羅馬的一位統帥取得過一次重大的勝利。愷撒最初把營地設在離法爾納凱斯的營地大約七公裏的地方,而後來看到了有利的地勢,便向前又推進了一大段。戰鬥是在公元前47年8月2日發生的,而且首先動手的是法爾納凱斯,因為不久前他對羅馬人取得的勝利使他過於自信了。但是這次戰鬥進行得全然不同了。在激烈的白刃戰中,第六軍團立下了戰功,是他們的行動決定了戰鬥的結果。法爾納凱斯的軍隊被擊潰了,設防的營地被猛烈的進攻攻克了,法爾納凱斯本人幾乎送掉性命,但還是跑掉了。
愷撒在給自己的友人瑪提烏斯的信裏,用後來成為名句的三個簡短的詞報告了這個勝利。這三個詞就是Veni,vidi,vici,意思是“(我)來了,看了,勝了”。此外,後來他又多次挖苦地指出,龐培獲得偉大統帥的聲譽真是幸運,要知道,他所戰勝的竟然是實際上不會作戰的這樣一些對手。
就在戰鬥後的次日,愷撒就把兩個軍團留在本都,把戴歐塔茹斯的軍隊交還給本人,並且把第六軍團派赴意大利去接受獎賞和勳記,而自己則率領著輕騎兵的隊伍返回了亞細亞行省。在途中,他再次審理了一些有爭議的案件,確定了國王、長官、城市的權利。佩爾加門的米特裏達特斯則因為立了功而被宣布為國王,並且取得了加拉提亞的一個公國作為自己的領地,還有到這時為止一直屬於法爾納凱斯的博斯波路斯。小阿爾明尼亞給了阿裏歐巴爾紮尼斯,而戴歐塔茹斯則保有對大部分加拉提亞的統治。
在這之後愷撒便到羅馬去了。他選擇了通過雅典的道路,甚至訪問了科林斯的遺址。9月26日他在塔連圖姆登陸。在從塔連圖姆去布倫狄西烏姆的路上,西塞羅前來見了愷撒。西塞羅在帕爾撒路斯的慘敗之後雖然也從龐培那裏返回了意大利,但是在愷撒返回之前,他不敢在羅馬露麵。西塞羅很想去看愷撒,卻又害怕這次會見,但是愷撒的態度十分親切,對他表示了很大的關注,結果西塞羅這次見到了愷撒之後,就完全放心地去羅馬了。
城裏的總的形勢就好像變魔術似地改變了。愷撒隻消一經在羅馬出現,一切混亂以及在多拉貝拉、特列貝利烏斯和安托尼烏斯之間的一切武裝衝突都停止了,但是愷撒顯然由於考慮了局勢並且比安托尼烏斯更好地研究了這一局勢,所以他絕不支持安托尼烏斯的行動。而且他實際上免去了安托尼烏斯執行的任務,並且他本人很快地也便交卸了獨裁官的權力。這一點從下述情況可以看出,即他在公元前47年的最後三個月間進行了全部高級官吏的選舉。
愷撒就用這樣的辦法表彰了為自己的事業立了功的那些人。普布利烏斯·瓦提尼烏斯和富裏烏斯·卡列努斯當選為執政官。普布利烏斯·瓦提尼烏斯是他早在高盧時期的副帥,並且在內戰的進程中,特別是在巴爾幹戰役期間,他曾給予愷撒十分切實的幫助。富裏烏斯·卡列努斯也是愷撒在高盧時的副帥,而在帕爾撒路斯一戰之後,曾被任命為阿凱亞行省的長官。愷撒又利用給予他的權力,從自己的擁護者當中推薦了擔任行政長官、高級營造官和財務官的人。例如,當選為行政長官的是蓋烏斯·撒路斯提烏斯·克裏斯普斯。盡人皆知他是一個愷撒派,而且不久前是曾因品行不端而被開除出元老院的。
至於多拉貝拉的運動,則愷撒部分地實現了他的綱領。通過了一項特別的法律;根據這一法律,降低了一年間房租負債的數額,但對於住在羅馬本城的居民來說,降到兩千謝斯特爾提烏斯,而對意大利其他城市來說,則降到五百謝斯特爾提烏斯。愷撒這次仍然沒有完全取消債務,但是先前他施行的有關信貸關係的法律現在卻有了新的解釋:債務人用來清償債務的、經過公證人估價的財產,為了債務人的利益(也就是說算在清償債務的項下),要把已經支付的利息算到裏麵去。此外,還規定擁有大量資財的人即債權人要把這些錢的一部分用到地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