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監軍忘怨釋大罪學士詰奸省遠行 (2)(1 / 2)

“待我弄一個假官護封來,封了首呈,你齎著前去,隻說奉本省府院差,往北京兵部投遞文書的,便沒人盤詰了。”小五道:“如此卻好。”龍文便寫起一紙首呈來,把廣東巡撫的官護封來封了。他是慣會用假印的,隨即私雕撫院關防,鈴印停當,付與路小五收好,又付與些盤費。小五收拾行囊,星夜前行,果然路上沒人盤詰。不幾日,奔至京師,才把假官封拆去,將首呈徑赴兵部衙門投遞。兵部官將那首呈上,寫著出首人伍輅,首為枉法受贓,通番誤國事,中間備言柴白珩失誤軍餉,法當斬首;董聞受賄一千兩,徇私故縱。又說他按兵不動,虛耗錢糧。又捏稱他與柴白珩同謀,於某月某日密遣心腹私通番邦,其心叵測,詞中即引宿積為證。兵部見事件重大,便將首人拿下,啟奏朝廷。天子覽奏,命該部察議。部臣議遣刑部官一員,兵部官一員,往軍中按問其事。正是:

讒間望諸君,書謗樂羊子。

從來任事難,其難有如此。

看官聽說,自古大將統兵在外,欲立大功,必須內有同心之臣,如平勃交歡,將相和調,然後做得事體。倘或人各一心,武臣才高,文臣忌之,外臣權重,內臣忌之,小巨驟升,大臣忌之,非科目而蒙超擢,科目中人又忌之,縱使欲為國家效力,其如每事製肘,如何做得?試看樂羊子之賢,猶不免謗書一篋;廉頗之勇,不免郭開之譖;樂毅連下齊七十餘城,隻三城未下,猶有人說他按兵不動,致起燕王之疑;諸葛孔明鞠躬盡瘁,李嚴猶反覆其詞,召他回軍;嶽鵬舉精忠報國,張俊猶嫌他出身行伍,驟然與己同列,便生嫉妒,何況其他?今董聞蒞任從征,還沒多日,事體未曾做起,便有小人將他中傷。

朝中眾臣,那一個是肯替他分辨的?隻有翰林學士莊文靖是他的薦主,又是他的老師,有心照顧他,因麵奏天子道:“臣料董聞才略可用,決不負朝廷委托。首人之言,斷不可信。若果受賄徇私,國公何不舉劾?豈國公亦徇私耶?其不可信一也,若雲按兵不動,彼身在行間者,必自有成算,且國公是主將,兵之動與不動,非董聞所得專,其不可信二也。至雲遣使通番,國公耳目甚近,豈有不知之理,其不可信三也。況董聞本係國公所薦,今因一細人之語,便遣刑官鞠詢,輕董聞,即所以輕國公,恐無以作大臣敵汽之氣。如必欲按問其事,臣請禦命而往,善巧訊察,庶可得其實情以邦。”天子準奏,即著莊文靖同刑部員外殷仁,押原首人伍輅,星馳赴彼,質審虛實,奏請定奪。聖旨既下,兵部便將路小五並原首呈詞交付欽差官。莊、殷二公不敢羈遲,即日起身出京。行過兩三日,那一日歇在館驛中,莊文靖忽有慌遽之狀,急傳喚首人伍輅到來,屏退左右,喚他近前密諭道:

“你的原首呈我帶在身邊,不想一時遺失,並也抓尋不著。今沒奈何,隻得要你照前另寫一紙來,不可聲張,我自重重賞你便了。”路小五口雖答應,心中暗想道:“這首呈不是我自寫的,我隻看得一遍,那裏記得?”卻又想道:“他既失了原呈,要我另寫,我就胡亂寫去,打甚麼緊?落得討他的重賞。”便取過紙筆,依稀仿佛,寫下一張來。莊文靖接上去看了,冷笑了一聲,忽然變色,拍案大怒,喝罵道:“你這大膽的奴才!

原來前日首呈,不是你寫的。今日教你另寫,不但筆跡不對,且言語支離,自相背謬。你道我真個遺失了原呈麼?”一頭說、一頭袖中取出那紙原呈來,放在案上,命左右請員外殷仁過來,一同核對,果然是兩般筆跡。原呈上說董聞受賄一千兩,今卻說受賄二千;原呈說某月某日遣使通番,今寫來的月日又與前不合,真個是牛頭不對馬嘴。文靖對殷仁說道:“據此看來,明係誣首。今隻須拷錄他的口供,即可回奏。不必遠赴軍中審問,致損外臣威重。”殷仁點頭道是。文靖便把伍輅嚴刑鞠問,要他供招因何誣首,係是何人指使。路小五料賴不過,隻得將杜龍文指使的緣由,並自己的真名姓,杜龍文的假名姓,及私雕官印之事一一招出。正是:

杜去木傍改作王,路五顛翻為伍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