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用森寒的眼睛盯著坐在輪椅裏的這個人,他的臉色已經沒有了最初幾天那種蒼白跟疲憊,表情就更顯得冷厲剛毅。在來這裏之前嚴寒詳細的查問過了所有這一個月內接觸過白祈的人,甚至分派人手細細察看了情況最危及的那幾天,宅子裏所有的監控錄像。然而結果卻跟他想象的並不一樣。
沒有掉包,白祈的確就是白祈。
整個白家宅子裏最熟悉白祈的,除了每天照顧白祈起居飲食的幾個傭人之外,就剩嚴寒自己。白祈這一場病發起來,行為怪異,表情也變得陌生,時不時露出的遲疑跟謹慎讓嚴寒不得不防備。
白老大才因為厲南峰的設計而車禍身亡,整個白家隻剩下白祈一個繼承人,這種時候如果白祈出一點意外,厲南峰很容易就能夠用自己身上所擁有的股權,煽動董事會成員從而獲得董事長的位置。白家就真的要徹底垮了。
然而所有的證據都毫無疑點,嚴寒不得不懷疑,難道白祈那天病危到假死的那一分鍾裏真的會導致他喪失某部分記憶?假死這種事在醫學上並不算太過罕見,顏教授也表示曾有人假死的時間更長但清醒後並沒有失憶的症狀。
最終嚴寒隻能選擇挑明了來攤牌。他沒有時間在等,白老大的屍首已經找回來半個多月,不能在推遲下葬了。而一旦喪葬結束,白家整個的寄托就隻有一個白祈。
嚴寒盯著白祈,從他臉色看得出一個普通人該有的懼怕,但這種懼怕絕不是白祈該有的,也不會一個失憶的人該有的。他隻是懼怕,但他的眼神很清醒,沒有疑惑好奇甚至一點點的迷茫與不解。
“白先生一直都病著,但我不認為您會因為病著突然有一天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嚴寒在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對方的躲閃,眼神有些慌亂,轉瞬又露出無法理解的悲傷。
嚴寒沉默的等著,氣氛尷尬了半天,到最終像是在自己的思維裏沉溺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白祈再抬起眼睛看他的時候,眼睛裏露出從未有過的絕決:“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信,我自己也不敢信。但是不管我說出來你信不信,我隻有一個請求。”
嚴寒不自覺就皺了下眉:“你說。”
“我想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有淚光,眼神卻絕決得令嚴寒有些驚心。這種驚心是帶著壓迫感的,強烈到嚴寒都不自覺的點了頭。
“我不是白祈。”得到保證,高明開門見山的坦白:“但我不是那種。。。那種東西。”高明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那種東西”。認真想想作為高明的他,確實應該已經死了,所以現在的他到底算是個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但是嚴寒並不插話,好像這不是個很奇特或者很恐怖的話題,高明隻好繼續說下去:“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我本來也以為死定了,我不知道怎麼就成這樣了,我。。。”
“你是誰。”嚴寒冷硬的打斷。
“高明。”高明六神無主的甚至有些囁嚅,剛才求活的氣勢已經快要消失殆盡。他從來也沒有麵對過像嚴寒這樣的人,不動聲色卻讓他覺得驚心動魄,那種眼神就像見識過修羅場一般令人不能直視。
高明有一種錯覺,如果他說錯一句話,這個男人絕對有魄力殺死他。這種錯覺讓高明更加戰戰兢兢,不自覺就有些發抖。
然而嚴寒並沒有什麼表示,這個人的接受能力也比正常人強悍得多,這種詭異的話題也無法讓他的臉色有一點點的改變,隻是盯著高明凝視了許久,似乎想從這張臉上找到什麼證據,好半天後才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作為高明死了,然後醒來發覺你變成了白祈這個人?”
高明點頭,嚴寒就冷笑了一聲:“你知道這種話說出去,會有幾個人相信嗎?”
高明拿不準他要說什麼,不敢回話。但其實也知道,自己到現在都還覺得這麼不真實,說出去鬼信?不過嚴寒也無意等他的表態,有道:“你知道白祈是誰嗎?”
白祈這個人高明還是知道的,但他仍舊不敢說,他被這男人的眼神盯怕了,下意識的就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