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青藍同傲辰回府後問了下人,說沈淙之在後書房。
“你先去吃點東西,我去跟爹談談。”青藍的臉色不是很好,一路上已經狠狠訓過傲辰一頓,這會兒還腦袋耷拉著垂頭喪氣呢。
到後書房有一段幽靜的小徑,平時下人都不允許隨意到這邊走動,所以顯得更為清冷。青藍走得很慢,好象下午的活動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再怎麼硬撐,終究還是個女兒身罷了。
她知道沈淙之知道這件事情會有怎樣的反應,當然不能怪辰兒,是自己疏忽了。
書房點了一盞燈,可還是有些昏暗。一記耳光狠狠落在她的臉頰上,以至於口中泛起一絲腥甜的味道。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存心把辰兒折騰進去的,對不對?”沈淙之怒斥道。
青藍靜靜地站著,說不出的疲憊。
男人根本不滿意她的反應,抓起桌上的硯台就朝她身上砸去。硯台落在地上碎成幾瓣,肩膀那邊被墨汁染黑了一大片。青藍依舊不說話,已經習慣了,看似溫文儒雅的沈淙之內裏是個怎樣粗暴的個性。
沈淙之恨恨說道:“傲雪就算了,連辰兒也不放過嗎?你別忘了,那個女人還在我手上。”
“那個,也是父親您的女人,是心甘情願為你生孩子為你死的女人。”青藍諷刺地笑著,你怎麼忍心一而再的拿她來要挾自己的女兒,怎麼忍心的呢。
“哼,你最好給我小心著點,辰兒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就等著給她收屍吧。”沈淙之憤怒地拂袖而去。
青藍隨後也走出書房,抬頭看了眼天空,唯有半輪殘月孤寂的懸著,已然是月末了。
初一,青藍照常到各店鋪巡視,沈家很有錢,也很需要錢,偌大一個家族每日的支出都是很驚人的,外加還有很大一筆不能上帳麵的暗帳。所有這些都靠著青藍一手打理,所以沈淙之一方麵需要她,另一方麵又必須能製衡她。
到了醉石軒,李大掌櫃正不知為了什麼事兒在訓斥一個小丫頭,吹胡子瞪眼的,把小丫頭嚇得眼淚直掉。
“怎麼回事兒?”青藍走過去沉聲問道。
“少東。”李掌櫃忙請了個好,“是這樣,這丫頭端個茶水都端不好,我就想給辭了。”
“別辭我,”小丫頭撲通一聲跪下來,抓住青藍衣擺,“沈少爺,求您別辭我,我什麼都能幹,洗衣服刷碗都行,不會我可以學。”
青藍皺起眉:“李掌櫃,這像什麼樣子?”
“快來人,拖走拖走,趕緊的。”李掌櫃生怕他一個不高興,自己的日子又得不好過。
“沈少爺!”小丫頭一個勁哀求,“求你就留下我吧!”
青藍不耐煩地抽開身子剛欲離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走廊旁邊,不甚高興地說道:“堂堂的沈家少爺,就這麼為難一個小姑娘?”
青藍盯著他瞧了一眼,那人穿的素淨,身上的衣服已經漿洗得發白,看起來還算精神。
李掌櫃真是恨不得踹那人一腳,一邊陪著笑臉對青藍說道:“這位就是您上回提起的夏隱陌。隱陌,還不跟少東打個招呼!”
“招呼算是打過了。”青藍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倒不知道,夏公子還是個見義勇為的人物。”
那男子輕哼一聲,分明不屑於青藍的作為。
青藍本打算說什麼,一抬眼看見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心裏一番自嘲,對李掌櫃說道:“今天就看在夏公子麵上,留下她。”說完也不顧眾人驚訝,朝著柳韻走過去。
“何必這麼做呢?”柳韻站在青藍身後,仔細替她按捏著肩膀。
“知道你放不下他,”青藍斜靠著椅子,說道,“聽說夏家如今就剩他一個人,你也瞧見了,他看上去過的並不好。”
柳韻壓抑著內心奔騰的情緒,淡淡說道:“當初我家落難,他夏家非但不幫還落井下石,如今隻能說是老天有眼。”
“都是上一輩的事了,你跟他那會兒都不過□□歲,能有什麼仇呢。”
柳韻沒有說話,青藍知道她心裏有個結解不開,解鈴還須係鈴人,隻能看他們自己了。
說了會兒話,青藍就要走,車夫老陳跑過來說,不知道怎麼回事車子突然壞了。
“我去給您備一輛吧。”柳韻說道。
“嗯。”青藍看了看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