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因病停演 (44)(3 / 3)

“爸爸,你答應我讓教士到你床頭來吧。”

“決不,”克勒韋爾說。“你們想,我是吃大革命的奶長大的,我沒有霍爾巴哈男爵的才華,但我有他的精神力量。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攝政王派,灰火槍手派,杜布瓦神甫派,黎士留元帥派!媽的!我可憐的妻子昏了頭,剛才派一個教士到我這裏來。我可是個喜歡貝朗瑞詩歌的人,喜歡做女人的朋友,伏爾泰和盧梭的子弟……醫生想試探我有沒有被疾病打垮,問我:‘您見過神甫了嗎?’……好麼,我就模仿一下偉大的孟德斯鳩。對,我就這樣瞪著醫生,看,這樣,”他斜著四分之三的身子,像他肖像畫上一樣威嚴地伸出手,“我說:……這奴才已經來過,他拿出命令,卻空手而歸。他的命令在此是個很妙的雙關語,證明孟德斯鳩閣下臨終還保持著蓋世才華,因為人家給他派去的是個耶穌會教士!……我喜歡這一段……說的不是生命的一段,而是死亡的一段。啊!一段!又是一個妙語雙關!孟德斯鳩的一段。”小於洛悲傷地凝視著他嶽父,心想是否愚蠢與虛榮同真正偉大的靈魂有一樣的力量。推動靈魂動力的動機似乎完全同結果無關的。

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所顯示的力量是否跟香斯奈茲視死如歸的精神力量相同呢?在星期末,在經受了聞所未聞的痛苦後,克勒韋爾夫人被埋葬了,過了兩天,克勒韋爾跟著妻子撒手西去。於是婚約文契被取消,後死的克勒韋爾繼承了瓦萊裏的遺產。在葬禮過後的次日,律師又見到了老修士,他一聲不響地接見了他。修士沉默地伸出手來,維克托蘭?於洛律師同樣沉默地交給他八十張一千法郎的鈔票,是從克勒韋爾的書桌裏拿的。小於洛夫人繼承了普蘭斯勒的田產和三十萬法郎年息的存款。克勒韋爾夫人遺贈三十萬法郎給於洛男爵。長滿瘰鬁的斯丹尼斯拉成年後可以得到克勒韋爾公館和兩萬四千法郎的年息。在巴黎由天主教慈善機構所苦心經營的眾多的高尚協會中,有一個是德?拉香特裏夫人創立的,目的是要為自願結合的人辦理結婚登記和舉行宗教婚禮。

立法機構看重結婚登記的收入,當權的資產階級也計較公證處的酬金,他們裝作不知道民眾中有四分之三的人不能支付十五法郎的婚約費用。在這點上,巴黎的公證人行會不如訴訟代理人行會。巴黎的訴訟代理人盡管常常受到誹謗,還是肯免費替窮人辦案;而公證人卻至今還沒有決定為窮人免費簽訂婚約。至於國庫,那必須搗動所有政府機器才能使它在這方麵鬆動嚴格的規定。婚姻登記我行我素,無動於衷。教會自身也征收一筆婚姻稅。在法國,教會是極端國庫化的;雖然它不至於忘記救世主曾把買賣人趕出教堂的憤怒,但仍舊在上帝的殿堂裏拿長凳和椅子賣錢,使得外國人大生其氣。如果說教會不肯放棄這筆收入,應當想到這收入,說是回收成本,今天已成了它財源的一部分;所以教堂的錯誤也是政府的錯誤。這種種情況合在一起,再加上這個為黑人,為兒童犯罪十分不安而無暇顧及受苦的老實人的時代,使許多老實夫婦隻能不合法定手續而同居,因為他們付不起三十法郎。

這錢是給公證處、結婚登記處、區政府及教堂替一對巴黎人辦結婚手續的最低收費。德?拉香特裏夫人的機構是為了讓貧苦的夫婦取得宗教和合法的地位而建立的;先尋訪這些夫婦,作為窮人救濟他們,就更便於查出他們有無合法的地位了。於洛男爵夫人完全恢複健康之後,重新執行她的事務。這時,受人尊重的德?拉香特裏夫人請求阿德莉娜在她原職之外再加一份工作,把窮人的私婚變為合法的婚姻。男爵夫人最初要采取的措施之一,就牽涉到一處從前稱為小波蘭的貧民區,包括了岩石街、苗圃街和米洛梅尼街。這街區好像作為聖—瑪爾索鎮的附屬部分存在著。要描寫這街區隻需要一句話:有些房東不敢向房客提房租的事,也找不到執法人員去趕走欠租的房客,因為住的都是失業工人、惹是生非的亡命之徒和窮苦力之類。此時,房地產業正想改變巴黎這一角落的麵貌,在阿姆斯特丹街和福布迪羅爾街之間的荒地上大興土木,藉以改變居民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