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們看到一支從本國派來的精選的軍隊,他們對這支軍隊敬若父母,盲目地相信它是戰無不勝的,因為它的統帥(當時的北美英軍總司令布雷多克將軍)是從許許多精明強幹的軍人中挑選出來的,有著出眾的軍事才能。不料,它竟被一小撮法國人和印第安人所擊潰(此役進行於杜登堡,布雷多將軍陣亡(1775)),隻是靠著一位弗尼吉亞青年(即華盛頓,當時任中校)的沉著鎮定和過人的膽識,才免遭全軍覆沒的厄運。自此以後,那個青年的盛名及其崇高的精神強有力地傳遍了整個基督教世界。這一場意料不到的災難使一大片邊境地帶失去了保護;在實際的災難還未降臨之前,人們的腦海中便有了成千個想象中的危險。驚恐萬狀的殖民地居民相信,從西麵莽莽林海中呼嘯而來的風聲中都混雜著那些野蠻人的吼叫。
殘忍的敵人那可怕的性格極大地增加了戰爭的恐怖氣氛。近來發生的無數次大屠殺在人們的腦海中仍記憶猶新,在這些地區人們聽到的都是那些繪聲繪色地描述深更半夜發生的可怕的謀殺故事,在這些故事中,大森林的原始主人被描繪成謀殺事件的主要角色和殘忍的凶手。那些輕信而又神經質的旅行者在敘述荒野中的種種恐怖事件時,膽小者會嚇得渾身冰涼,母親們甚至會對酣睡在安全可靠的最大的城鎮中的孩子投去憂慮關切的目光。總之,這種日益增大的恐懼之情,開始蔑視理智的思考,使得那些本應不該忘記男子漢氣概的人變成了最低級的感情的奴隸。甚至那些最有信心、最堅強的人也開始認為這場鬥爭的結局正變得越來越不可預料。悲觀灰心的人數每時每刻都在增加,他們好像已經預見到英國王朝在美洲的一切屬地會被他們信仰基督教的敵人所征服,或者會在敵人殘忍的同盟者的入侵之下慘遭蹂躪。
因此,當位於哈得遜河和湖澤之間的旱道南端的諸座堡壘接到情報,告知一支由蒙卡爾姆(當時法國殖民軍的總司令)率領的“人數多如樹葉”(源出荷馬史詩《伊利亞特》)的軍隊沿著尚普蘭湖推進的時候,人們對它的反應更多的是怯懦和驚慌,而不是一個鬥士在發現敵人進入自己的打擊圈中時所應有的嚴肅緊張的興奮感。消息是由一個印第安信使送來的,送達時正值一個仲夏之日的日落時分,他還帶來了“聖水湖”邊的軍事要塞駐軍司令官芒羅的告急文書,要求火速給他增派一支強大的援軍。前麵已經說過,這兩地之間的距離不過十來英裏。原先連接兩地間的這條崎嶇小道,現在已經拓寬,可以通過軍車了。
因此,對於住慣森林的人原先隻要花兩小時就可以走完的這一段路程,即使對於一支帶著必要裝備和行李的軍隊,現在在夏天也隻需一個白天就能順利抵達。對英國王朝忠貞不渝的將士們給這兩處森林要塞取了名,一處叫威廉亨利,另一處叫福特愛德華,都是以在朝王族中受寵的王子的名字來命名的。鎮守前一個要塞的是剛才提到的那位身經百戰的蘇格蘭將軍,他統領著一個團的正規軍和少量地方部隊。很顯然,這支軍隊要是用來抗擊正由蒙卡爾姆率領著向他駐守的要塞的土築護堤腳下襲來的強大武力,確實相差得太遠了。但是,鎮守後一個要塞的卻是韋布將軍,他統領著駐防在北部殖民區的所有英國部隊,總人數超過五千人。如果把歸他指揮的幾支地方武裝聯合起來,這位司令還可以將戰鬥人員增加一倍,用以抵抗那位野心勃勃的法國將軍。他率領的那支軍隊不但在人數上多得有限,而且還是冒險深入、遠離後援。
然而,他們在倒黴的命運的影響之下,不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寧願呆在自己的工事裏,坐等可怕的敵人的到來,而不願仿效法國人在奎森堡一役的成功戰例,乘敵方行軍向前,腳跟未穩時,主動出擊、遏製他們繼續向前挺進。
由這個情報所引起的第一陣驚恐稍稍平息之後,構築在哈得遜河沿岸作為要塞外圍工事的布滿壕溝的營地裏,傳開了一個謠言,說一支精選的一千五百人的支隊將於次日拂曉開赴旱道北端的威廉亨利堡陣地。起初,這僅僅是一個謠傳,但不久卻成了事實,總司令部的命令傳達到了由總司令選定的應完成這一任務的幾支部隊裏,要他們作好準備,火速出發。所有有關韋布將軍意圖的猜疑都消失了。在命令下達後的一兩個小時裏,軍營裏響起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顯現出一張張焦急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