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眼心事重重地站在近旁,身體靠著那枝用來複仇並叫敵人膽寒的鹿槍。塔麥南由族裏幾個老人扶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高坡上,從那裏可以看到聚在一起的那些麵容悲戚,沉默不語的人們。
在最裏的一圈人中有一個身著軍裝的外族人,他的戰馬立在圈外,他的身邊圍著許多騎馬隨從,看樣子他們是要進行一次遠征。從軍裝上看,他是加拿大首領身邊一個頗有地位的人。他本來是肩負調停任務的,但他來遲了,這些同盟者莽撞凶殘的行動打亂了原來的計劃,現在他隻能是什麼也不要說,傷心地看著這悲慘的結局。
上午就要過去了,整個場地仍是一片沉寂,除了低低的啜泣之外,什麼聲音也聽不到,除了時不時有人簡單地搞一些催人淚下的祭獻之外,什麼動靜也看不到隻有印第安人的堅韌秉性才能使這種狀態持續這麼長的時間,他們那黝黑的身軀看上去似乎都變成了石頭
最後,那位特拉華族的聖人伸出一隻胳膊,扶著隨從的肩頭虛弱地站了起來他是那樣虛弱,好像從昨天他出來和自己的族人見麵到現在他搖搖晃晃地站到高台上,這中間已經過去一百年了
!萊納佩的子孫!"他的聲音顯得很空洞,聽起來仿佛還有預測將來的味道!馬尼托的臉被烏雲擋住了,眼睛看不到你們了,耳朵閉上了,嘴也不能回答你們的問題了你們看不到他,但他的審判就要落在你們的頭上你們必須襟懷坦白,千萬不要說謊!萊納佩的子孫!馬尼托的臉就在雲彩的後麵!"
話雖不多但卻是一字千鈞,繼之而來的是一片更為可怕的沉寂,仿佛這聲音不是通過人的嘴說出來的,而是他們所崇拜的馬尼托自己說的 這些人是那麼謙卑,那麼順從,同被圍在中心的安卡斯相比,反而倒像是沒有知覺的死人了等大家慢慢地緩過勁兒來之後,便有人開始低聲唱了起來唱歌的是婦女,這歌聲幽幽怨怨,悲悲切切,歌詞也是時斷時續,一個人剛停下,另一個人馬上就接上去這是讚美的歌,也是哀悼的歌,唱歌的人觸景生情,用這自編的唱詞來發泄內心的感受。有時這歌聲會被人們突然爆發的痛哭所打斷,每逢這個時候,那幾個姑娘就痛不欲生,伸手胡亂地去抓科拉身上的花草。當情緒漸漸恢複正常,她們便又帶著悔恨之情把這些象征著純潔美麗的東西輕輕地放回原處。歌聲雖然一再被哭聲所打斷,但曲子還是有一定旋律的,歌詞也是能反映一定思想內容的。
根據地位和資格他們又選出一個姑娘來讚美這位戰死疆場的勇士。她的讚辭很樸素,用了許多東方式的比喻,這些比喻大概是印第安人從另一個大陸的邊遠地區帶到這裏來的,這是一種紐帶,它把這兩個世界的古老曆史連接在了一起。她把他稱作“他部族裏的豹子”,說他的鹿皮靴就是踩在露水裏也不留半點痕跡,他的跳躍有如小鹿那樣輕快,他的眼睛比夜空裏的星星還要明亮,打仗時他的呐喊聲就像馬尼托的雷霆一樣洪亮。她也提到了他的母親,特別強調了她一定為會有這樣兒子而感到自豪。她還請求他到了陰間與母親相會時一定要告訴她特拉華的姑娘在她兒子的墳墓前灑下了眼淚,同時還把她稱作是有福的人。
又有一些女人接上來提到了科拉這位異族姑娘。她們的語調輕柔而溫和,帶著女人所特有的細膩和敏感,說她同安卡斯幾乎在同一時刻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正好說明馬尼托的意向是非常清楚的,而且也是不能違背的;她們說她不懂得怎樣去安慰他這樣的戰士,但不要見怪,要好好待她;她們讚美她容貌美麗,氣質典雅高貴,而這種天賦足可以彌補在教育方麵所存在的一些小小不足。就像天使喜歡看到他人的長處一樣,她們的讚頌是出於內心的,絕不帶半點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