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又上來一撥女子對科拉講話。她們的聲音很低也很柔,充滿了溫情和摯愛,勸她振奮起來,不要為將來的幸福而操心。一個獵人來做她的伴侶,這個獵人能滿足她哪怕是最不足道的需求,他還是個永遠和她在一起的戰士,能保護她免遭任何危險。她們說她肩上沒有什麼重負,前程光明燦爛。她們告誡說不要為自己年輕時代的朋友和世代居住的地方而悲傷,因為那是徒勞無益的,還說在“萊納佩人幸福的獵場”裏也能看到和“白人天堂”裏一樣喜人的山穀、清洌的溪水和芬芳的花朵。她們告訴她要注意這位同伴的需要,千萬別忘記馬尼托使他們所具有的種種不同之處。
這幾個女子突然一起放聲唱了起來,歌唱這位莫希幹人的意誌,頌揚他高貴、勇猛、慷慨大方,這就是戰士的性格,姑娘所中意的品質。她們所要表達的意思就包容在這極隱晦極美妙的唱詞裏,在同他短短的接觸中,憑著女人所特有的敏銳,她們發現他一直在回避著她們。特拉華的姑娘無法贏得他的心。他的部族曾是鹽湖兩岸的統治者,他願意回到居住在祖先墳塋附近的人們中間去。他的這種偏好為什麼不該受到鼓勵呢?她是她那個種族中血統最高貴、家庭最富有的女子,這恐怕是有目共睹的,而她的行為也證明了她的膽識,她適合過森林中那種充滿危險的生活。她們還說,“地上的聖人”把她送到了一個可以找到自己同類的地方,在那裏,她會得到永久的幸福。
後來,曲調轉了,歌詞也變了,她們開始歌頌那個在旁邊屋子裏痛哭流涕的姑娘。她們把她比作雪花,說她像雪花一樣純潔,一樣潔白,一樣明亮,在酷暑中也要融化,在嚴寒裏也會結霜。她們並不懷疑在那個與她膚色相同、現在一樣悲傷的年輕軍人眼裏她也是非常可愛的,但同時卻認為若和科拉相比,她還差一些,當然她們並沒有把這個想法表露出來。她們承認她有美麗的容顏,同時還把她的卷發比作葡萄藤上那茂盛的卷須,把她的眼睛比作藍色的天空,並說陽光下最奪目的白雲也沒有她那如火的青春更富魅力。
在唱這些頌歌的時候,人們能夠聽到的隻有這低聲的吟唱,在場的人時而會突然悲痛地嚎啕起來打斷歌聲。這嚎啕聽上去很像歌曲的合唱部分,但也加重了場上瘮人的氣氛。特拉華人聽得如醉如癡,臉上那不斷變化的表情充分說明他們對死者抱著深切的同情。戴維也在專心致誌地聽著這溫柔的歌聲,歌聲遠遠沒有結束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人們他完全陶醉了。
隼眼是所有白人中惟一一個聽得懂歌詞的人。歌聲把他從沉思中喚醒了,他側著臉認真地聽起來。當她們描述起科拉和安卡斯的未來時,他不禁搖了搖頭,這種信念在他看來似乎是太單純了,於是又斜靠在那裏一直到儀式——如果這灌注著深切情感的活動可被稱作儀式的話——結束也沒動一下。海沃德和芒羅不明白這狂熱的歌聲表達了什麼意思,因而能夠控製自己而沒有失態。
在所有這些土著人中隻有秦加茨固對這歌聲無動於衷。在整個這段時間裏,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是唱到最狂熱,最動情的時候,臉上的肌肉也沒有動一下。對他來說,兒子這具冷冰冰的屍體才是他的一切。除了視覺之外,一切感覺都不存在了,他要多看一眼愛子的麵龐,因為很快就要同他永別了。
葬禮進行到這個時候,有個戰士帶著堅定而嚴肅的神情緩緩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到安卡斯的身旁。這個戰士戰功卓著,特別是他在最近這次戰鬥中表現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