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想幹了,隻是沒有找到更好的去處。大漠的媒體,除了一家的情況還不錯之外,其他的全是扯淡。有些媒體,表麵上是招采編人員,等你過去之後,告訴你所謂的采編人員就是信息采集員。到市場上收集商業信息,供媒體的經營部門參考。每個月300元的辛苦費,如果信息被采納,廣告單做成功,可以從中分享一些提成。這些提成也不會太高,因為經過了廣告部經理、業務員兩道關口,到信息采編員手中,也就隻剩下湯了。”孫素琴說。
李向澤想,也許這是大漠市特殊環境造就的吧?
次日一大早,孫素琴就打電話給李向澤:“起床了吧?我在北街等你,咱們九點鍾見。”李向澤這才想起昨晚分手後,孫素琴告訴他,她家就住在北街附近,讓他第二天直接到那裏與她會合。
孫素琴今天穿了一套休閑裝:上身是白色的T恤,下身是牛仔褲,腳上一雙潔白的球鞋,渾身上下散發一股青春的氣息。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大家肯定會認為她是一個中學生。
“昨天我的腳走得差點起泡了。幹咱們這一行的,一旦采訪任務來了,就得滿世界地跑,穿雙高跟鞋不是自找苦吃?”孫素琴銀鈴般的笑聲撒落一地。
“你知道他們廠區宿舍在哪嗎?”李向澤直奔主題。
“當然知道了,但老汪的家在哪兒,我可不清楚。還有啊,咱們現在隻知道人家叫老汪,連個名都沒有呢?昨天都忘了問問劉大奎了。”孫素琴一臉遺憾。
“反正長著一張嘴,不行了就問唄!”李向澤說。問路找人,對他來說可是強項。他以前總是打趣自己,在媒體混了這麼久,別的本事不見長,倒是找人的功夫練出來了。隨便一個什麼人,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李向澤就算踏破鐵鞋也要把他(她)找到。
古城鋼鐵廠的職工宿舍很大,由若幹棟三層小樓房組成。從外表看,這些樓群最少有30年的曆史了。斑駁的牆壁、褪色的磚瓦、破落的庭院,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滄桑感。在其中一棟樓房的小院子裏,一個老人正在修自行車。他穿著一件藍色工作服,雖然衣領被洗得發白了,但背上“古城鋼鐵廠”的字跡仍然依稀可辨。李向澤與孫素琴想,這位老人與老汪的年齡不相上下,應該熟悉他的情況吧,於是前去打聽:
“大爺,您忙著呢?技術部的退休職工老汪是住這兒嗎?”
“老汪?哪個老汪?技術部裏有三個老汪。”大爺回答。
“就是腿受傷了的那個。”李向澤心想,劉大奎昨天透露的這一信息,現在發揮作用了。
“哦,汪想生啊!他在十六區二十八棟呢。廠子的東邊。我們這是西邊。”大爺說。
李向澤與孫素琴根據大爺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十六區二十八棟。誰知這套房子現在居住的是老汪的小兒子一家人,他自己已經搬到了北街健身小區16號。
李向澤與孫素琴相視苦笑,他倆又順路找到健身小區16號。李向澤伸手敲了敲門,稍頃,門“嘎吱”一聲打門了,一位年約六旬的老人探出頭問:“請問你們是?”李向澤與孫素琴報了單位,並說了些“打擾您了”之類的客套話,老汪便將他們請了進去。
李向澤不禁暗暗為室內的環境所震撼:所謂的16號,實際上是一個廢棄的小倉庫,總麵積不足10平方米。“家”裏除了一張床、一套又黑又破的被褥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家具。床邊的小桌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全是藥:雲南白藥、腦栓靈、斯達舒、健胃消食片……
“家裏很亂,讓你們兩位記者同誌受委屈了。”老汪說,“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
“您的大名古城鋼鐵廠的人都知道啊。”孫素琴說,“您是企業的元老,又曾經是技術骨幹,所以我們想請您談談企業的發展情況。”
“還發展呢,能夠這樣半死不活就不錯了。可惜了一個好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