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進得門來,溫有道便望見那長數十步、寬數十步並有三樓層高的報春坊之內簡直是座無虛席。若然他甫一進門便徑直去尋那沈慶春,而對方卻是始終也認不出自己,眾目睽睽之下、那確實是相當的失禮。
幸得那老鴇一見溫有道,便當下將之引至場內一張空桌之上,此正正就在沈慶春近旁,由是打消了溫有道的顧慮。因溫有道衣著整齊、人又長得周正,待得他坐定,當下便有兩個姿色上等的姑娘前來招呼、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
溫有道雖然天生不近女色,但他進得那盡皆是鶯鶯燕燕的花樓裏來,又怎可將自身與眾不同之癖好表現出來、引起眾人懷疑?
因此他便掛起滿臉的笑容,點了好幾樣美食並數壇好酒。那兩個姑娘將酥胸欺近溫有道胸膛、連連勸酒,他亦都麵色如常、昂然舉杯將那醇酒飲下。那一派少年刀客的豪氣,引動那兩個細腰紅唇的姑娘嬌笑連連、不住地將一雙素手在溫有道胸膛上摩擦。
溫有道對此,亦依舊大吃大喝無誤,他心底的萬分不耐,絲毫也未表現出來。隻是他眼角餘光望見、鄰桌所坐的沈慶春,正被三四個姑娘圍繞其中,此人眉眼間的歡喜與色口欲,盡皆表露無遺。溫有道因此便不由得輕輕哼了一聲,又自顧自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仰頭將之一把飲下。
“公子,”其一姑娘故作疑惑道,“你怎麼隻喜歡喝酒呢?是否我倆招呼不周?”
“豈會豈會,兩位姑娘美豔無雙,”溫有道勉強將雙唇一勾,道,“在下見到二位,心中實在歡喜無限!”
“其實公子是否第一次來花樓呢?”另一姑娘道,“公子麵皮薄,也是可以原諒的呢!若然公子今夜留下、由奴家來服侍……奴家保你欲仙口欲死、欲罷不能!我還可以封一個大大的紅包給公子呢!”
溫有道心中想及,其實對方受殘酷命運磨折、不幸流落風塵,實在也是可憐至極!因此他便壓下一身雞皮疙瘩,從懷中掏出兩枚碎銀、分與兩位姑娘。
那青樓女子閱人無數,見得溫有道眉眼間盡是勉強之色、況且還頻頻將目光投向鄰桌。那二個姑娘心中一想便知、眼前此位公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因此二人既然得了賞錢,心中滿意,便知趣地各自遠離了溫有道半身、不再撩撥他。
溫有道得了半分的清淨,因此又悄悄地望了沈慶春一眼,卻見此人的修長白皙的右手已然放在了一姑娘萬分裸口露的酥胸之上!溫有道不由歎了口氣,暗暗想道,也罷、也罷,哪怕他此大半年間一直對沈慶春此人念念不忘,但是二人畢竟並非同路人!他就是再糾結下去也是無益,不若就此將此人忘卻了吧!
溫有道既如此想,便掏出一方藍色手帕,低頭擦了擦嘴巴,打算就此離去。
正當此時,那個麵塗鉛粉、麵皮鬆弛的老鴇、卻在梯間最高處拍了拍手,尖聲說道,“各位公子、老爺,且放下酒杯、聽妾身一言!今夜,各位貴客臨門,我們報春坊實在蓬蓽生輝、不勝榮幸!”
溫有道聽得此言,方想起,現下原來將已至戌時!天色將黑,如若他要尋個客店住下、必須得趕快才是。因此他便馬上掏出那荷包來、打算結賬走人。
此時,那老鴇又道,“各位貴客,今夜各位前來,想必都是為了我女兒玉汝而來的吧!對於此事,妾身便不多言了!但是,妾身含辛茹苦十數年,養得我女兒亭亭玉立,今夜她便要出閣了!老身真真不舍得!”那老鴇作勢抹了抹眼睛,又道,“但為了她的幸福、妾身必定要為她覓個如意郎君才是!”
溫有道聞言,心中暗笑,娘親又哪有賣女兒的?此種青樓套語、實在可笑。隻盼那個今夜首次賣身的姑娘,能夠得以保存身軀、不使自身落在那奸邪殘忍之徒的手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