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之間現身,引得客店之內眾人盡皆警戒萬分者,到底是何人?原來現今眾人目光聚焦之處,境況已與先前大不相同。瞬忽之間,那原本尚還氣勢洶洶、蓄勢待發的胡人與其手下三個武士便走得一幹二淨。然而在此之後,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卻又突然出現在了客店大門之前。
此一女子,柳眉鳳目、美麵半遮,眼神卻是平淡如水、泛不起半分波瀾,曼妙身姿皆罩於白綢袍之中,一頭宛如綠玉的秀發被兜帽遮蓋、僅露出幾縷纖長的發絲來。她站於門前、久久未發一言。若然此女僅僅如此,怕且看在旁人眼內,似乎還是一派平平常常的景象。但奇就奇在,此女身上所著衣衫,以及她手中所握的那綴著銀鈴、三尺餘長的白練,竟然是無風自動、於虛空之中翩然飛揚!
在此刻,溫有道心中,隻餘驚歎!莫非,此才是天下之間最絕頂的武功?!那胡人與此一女子功力之深不可測,出乎溫有道意料之外。究其實,合溫、沈三人之力,與此女拚死一戰,恐怕卻還是難以取勝……
“若然,餘政……”溫有道後退半步、踉蹌站起。他不由自語道,“餘政與此女相爭……到底,誰勝誰負呢……若我今日不能脫身……大仇又豈可能得報?!”
“小道兒?”沈德潛握劍密切注視著眼前局麵、一時之間聽不真切對方含混的話語。但他到底還是分出了半分心神,關切地低聲問道,“莫非你心口還痛?你不必憂心!先前那胡人如今已走了,現下、現下……我且探一探此位姑娘的來意!”
沈慶春對此卻是聳了聳肩,說道,“小道兒、大哥,你們還別不相信!哈哈!依我看來,那幾個胡人卻必定還會再次現身!凡事皆有道理可循,那一幫胡人所抱目的,不難猜測。麻煩恐怕大了……”
正於此時,那一女子卻突然開口說話。那一種聲線,有如天山雪水一般冷冽無情,使得客店眾人的心間、不由得驟然一涼。“此間何人姓溫,”她道,“請上前一言!”
溫有道心頭一緊,也隻得暫且握緊兵器、凝神望向此女。
“此位姑娘,在下姓沈,乃是沈家莊後人。平素所為、有墮先祖名聲。在下萬分羞愧!”沈德潛抱拳道,“但是祖訓在上,今日武林同道遇事,我沈德潛又豈敢袖手旁觀?請恕在下鬥膽相問,姑娘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沈公子,”那女子拱了拱手,眼神卻是未有改變半分,她道,“我今日將做之事,關係我門中先師訓令,與各位毫不相幹。我隻想知道,此間有一位姓溫的公子,到底是何人?”
沈慶春心間帶了幾分怯懦,但他臉上卻是依舊帶著笑意。他伸出食指、一字一句道,“其實,我們到底也未清楚姑娘是何人!未請教,姑娘,姓什名誰,師從哪一門哪一派?”未等對方回答,他又轉過話頭道,“還有,於姑娘心中,此刻卻是對此一位姓‘溫’的公子,抱著如何樣的感情呢?是愛是恨、抑或是半分感覺也未有呢?”
“時隔日久,足有二百多年,”那女子微微一笑,宛如春風吹過、梨花盛開,“我身為後輩,卑微已極,今日行事、謹遵訓令而已,閑事……莫敢多問!”
“這麼說來,我們也未清楚姑娘得到此人以後,是會殺了他、還是剮了他,如此一來,誰人敢多言、即也是作了幫凶!那又豈會有人敢於多言呢?”
那丁多豪原本正躺於地上、呻吟不止,他見得那女子突然出現、情勢轉變,也就知趣閉了嘴、縮作一團。如今,他聽得此女與沈氏兄弟糾纏,念及往日交情、亦因急於擺脫此女,到底也就忍不住插嘴大喊道,“哎呦呦……疼死了……這位、姑娘……與你說話的,是沈家莊的兩位公子!什麼……溫公子……我聞所未聞!江湖中,有此一號人麼……”頓了頓,他又道,“唉!你說的莫不是‘花槍’溫六?他摔碎了腿,躺了足半年哩!是不是……”
那女子卻是搖了搖頭,依舊將目光在店內眾人身上梭巡。看來此女性情雖冷,心思卻是轉得極快!未幾,她心間閃過眾人的對話,便已將事實看清了幾分。她低頭一笑,之後卻抬頭望向了站於沈德潛、沈慶春中間的那一位青年。“這位公子……”她揚了揚手中白練,道,“有一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