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杳杳、青煙遙遙。白雲飄飄、青山陡峭。溫有道見得眼前景物,心湖中不由泛起了陣陣波瀾。此前十數載以來,他日日抬頭便見得一片青山。青山之上又有寶寺,也是如此一般時時有梵音逸出。此情此景於他而言,就譬如是平靜山居、悠悠少年歲月的一副畫卷。此叫他如何不思鄉呢?
“此處的一片青山,與我老家處之東門山相比,實在是要平緩得多。群山疊翠、各露崢嶸,此正是我老家勝景!東門山上東門寺,由來久遠,恐怕根本無人能夠得知她是何年建成。東門寺,在大越之中實是頂尖兒的一所名刹。廣靈寺大是甚大,而其禪意以我觀之卻遠遜東門寺呢!往事回想起來,真乃高興萬分!”溫有道嘴角一彎、微微地笑了起來,但笑意又馬上斂去,“隻可惜,此情此景,今個兒真乃恍如隔世!惆悵、惆悵!”
“此前半月時常降下暴雨,近來卻是日日天色晴好。看來真是老天作美,所以我們攀此山時、就不必辛苦了。不過到底說來還是有幾分炎熱!”沈慶春不耐地抖抖他身上所穿那件寬鬆鬆的藍底銀繡衣衫。便轉頭對相隔不遠處的一位小沙彌說道,“小和尚呀,我們爬你們‘廣靈寶寺’的山,可實在是累透了!由清晨算起、到現下將近正午時分,算來足有數個時辰!這才堪堪到了你們的山門!你怎地就是不讓我們進內歇息呢?殘忍!殘忍!”
那矮矮胖胖、看來不過七八歲的灰衣小沙彌辯白道,“就是年紀老邁人家、由山腳到此也不過一二時辰就可到達!再說施主還有挑夫跟隨呢?!施主莫要誇張了!”
“出家人如此殘忍……”沈慶春搖頭道,“這兩挑夫正是挑我可憐大哥上山求醫。你這小沙彌連通傳一聲也不願意,就把我們往回趕!蒼天作證!我何其冤屈啊!”
另一年紀較大、長一副馬臉的和尚出聲打斷道,“施主莫要與我等為難。”他指指小沙彌,淡然地道,“今早方丈訓示,山門關閉半月、不見外客。若有異議,棍棒打走。而全喜實際上並未出家,不算僧人。貧僧全敬,方是僧人。”
“千古奇冤啊!”沈慶春不肯放棄,便掏出白絲手帕、趣向沈德潛平躺其上的一副挑杆旁邊,彎腰抹了抹其大哥額上、並不存在之汗水。
他擰眉道,“我大哥命在旦夕,廣靈寺卻任由他在烈日下曝曬、連我們要借地遮陰避日都不許!全因那方丈平白無故、降下訓示要關閉山門半月!”
“外客不知也是正常,”那和尚道,“但其實方丈明智高深、數日前便已將此一安排昭示各位。遠近香客悉知、全無異議。施主現下既然明了此事、便是歸去吧。”
那負責肩負沈德潛上山的二個挑夫卻不耐了起來。其一身形瘦削、一看而知甚為刁滑者,尖聲道,“沈公子,我早與你說過了,廣靈寺今日接待貴客不讓外人進山嘛!他們連口水也不會讓咱們喝的嘛!倒不如趁日頭還不熱趁早下山,不然日頭越來越曬,讓我們在這幹煎、可得多付銀子!”
“呸!”沈慶春掏出銅錢一串,甩到挑夫身上,怒道,“我一早料到你不會老實幹活了,瞧你這幹癟樣子、如果不是隻有你們倆肯上山,誰會雇你!”
“哎呦喂!嘿!公子你怎麼能打人呢?!還有沒有王法啦?!”那挑夫麵頰中擊,便一怒而起、擼起袖子,一派不肯幹休的模樣。
另一挑夫連忙挽住同伴臂膀、製止對方行為,“黃老七!算了算了,收錢幹活是等閑事兒!別多生事兒了!”他捏住那一串銅錢、急道。
“施主還是回去吧!”小沙彌全喜見此便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