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眾裏尋她(1 / 2)

甄寶玉帶著身邊最親近的小廝茗煙,一路疾步向甄老爺所在的榮禧堂走去。一路上茗煙都在他跟前跟後的跳來跳去,不住地說,“二爺,您好歹可對的像樣些啊,不然我們這班小的到後麵去回老太太、太太的時候,又沒個好臉色看了!”

甄寶玉不覺得好笑,拍了拍茗煙的肩膀寬慰他說,“你且把這幅心肝給放到肚子裏麵去吧,就賈雨村那個俗物草包,哪裏難得住我?”

說話間到了平時甄老爺接待賓客的大堂,甄寶玉先是跪下給父親大人請了安,然後起身見過客人賈雨村。

“方才幾日不見,哥兒越發出落的神采飛揚,不是小人有意諂媚,實在是寶二爺氣度不凡,讓人不由得不讚揚啊!”賈雨村一見寶玉進門,就深深作了一個揖,嘴上說不想有意諂媚,可在寶玉聽來,句句都是諂媚之詞,實在是令人作嘔之極。

“賈大人言過了,小兒不才,可擔不起這般誇讚啊。”甄政甄老爺倒是對這個賈雨村很是欣賞,他覺得這個後生勤勉有加,致力於經世學問,可謂是官場的後起之秀,讓寶玉和這樣的人多多浸染,也好收一收頑童的頑劣之心。

寶玉嘴上說著客套的托詞,含含糊糊應付著,眼睛卻是急速掃了一遍整座榮禧堂大廳的布局設置和物件擺放,一看之下和書中描寫賈政客廳大致相同,才略略放下心來。

“隔了些日子不見,不知寶二爺近來在讀什麼書啊?”借著賈雨村抬頭問話的契機,寶玉盯著他,把他渾身上下給仔仔細細大量了一下。

這個賈雨村既然已經如麝月所說結識過了賈老爺,那麼他必然已經做過了那件葫蘆僧亂判葫蘆案的缺德事,可是看他今日穿戴,紫蟒官袍雖然是鋥新通亮的,細看之下卻能發現,腳底的朝靴靴麵拉絲嚴重,靴幫也顯露出磨損的破舊頹唐之態,可見,他如今的生活狀況並不十分如意,起碼絕對不是接著四大家族的勢力縱橫官場,吃香喝辣、無法無天、無所不能的風光時候。

那麼,賈雨村一生幾次由於囂張跋扈被罷官,又接連幾次由於他善於投機鑽營再次被提拔重用,可見,眼下的這時期,應該是賈雨村首次被罷官之後,剛剛二次重返官場,到處挖掘門路想東山再起的時候。

這樣一來寶玉心裏便有數了。於是微微弓了一下身子,行了一個禮之後答道,“回賈先生,我近幾日讀的是司馬氏的《史記》,讀到《酷吏傳》中的趙高等人,下場悲慘,心下思量,為官不公,為富不仁,現世現報,空背負了千古罵名,生前卻不過得著了幾載享樂,實在得不償失,可也必當如此,方才見天道不欺人,”

寶玉頓了頓,定睛看著賈雨村接著說道,“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賈先生,認為如何呢?”

“嗬嗬,寶二爺說的極是,極是,嗬嗬。”賈雨村訕訕的假笑著答應。他原本就不是愚笨之人,自然聽得出來寶玉的弦外之音。可惜他現在身處甄家府邸中,別說現在有甄老爺在場,便是甄老爺不在這裏,他一個小小官員也是輕易不敢發作的。

賈雨村可以說的上有些聰明才智的,所以接受了甄士隱的資助之後,順風順水考的功名,開始為官生涯。隻可惜他生性貪得無厭,加之為官政事好行嚴苛酷吏之風,得意時便目中無人,得罪不少官場同僚,囂張跋扈過了眾人忍耐極限,便被眾官員集體上書彈劾,丟了官。

今朝來甄府拜會,原本是打著和去賈府那邊一樣的主意,想尋到一棵根基厚實的大樹好乘涼,沒曾想那個賈寶玉和他說話的時候蔫蔫的,提不起精神,這個甄寶玉更是暗藏機鋒,談吐之間刀光劍影,捉著他以前的把柄不放鬆,竟然比起那個賈寶玉更加不好對付。

閑話間到了正午,甄老爺留飯,賈雨村識趣兒的快快做了辭別禮,說請老爺帶他向老太君請安,官中還有要務,需要早些歸去,便匆匆告退了,心裏還在猶豫著,以後該怎麼應對這個甄家二爺甄寶玉。

沒曾想這個賈雨村滿腦子一團亂麻,出門的時候精神恍惚,居然在甄府的高門檻上絆了一跤,身子向前一撲,險些的摔在青磚地上。

寶玉從後麵看著那個賈雨村出門的時候,魂不守舍、踉踉蹌蹌的狼狽模樣,心裏暗自憋著笑,臉上卻是一副老實認真的樣子,假裝聽他老子訓話,這真是幾近憋出內傷來。

“這位賈雨村賈大人一向老成持重,今天怎麼如此慌慌張張,談吐也不及往日灑脫從容,可真是怪事。”甄政左手拿起茶盞,右手用茶蓋輕輕推著浮起來的茶葉,吹了吹說道,

“原本,我還曾打算聘請他做你的家塾老師啊!”甄政抿了一口熱茶,抬頭對寶玉說道,“可是看今日的光景,這位賈大人言辭含糊,舉止唯唯諾諾,似乎不是合適的人選啊!”

“父親您說的極是啊!”寶玉趕緊給他父親將茶續上,“且不說這個賈雨村今日行為乖張,不成體統,此人往日的種種所謂,兒子即使是終日埋頭於書房讀書,都是有所耳聞的。”

寶玉看甄政放下茶盞,轉目注視著他,專心聽他說話,馬上接著說道,“父親,您老人家想必也是有耳聞的,當年薛家大少爺為了個女子,失手將與此女訂了婚的平民家的男子給打死了,這個賈雨村居然為了敷衍趨勢巴結薛家,將案子草草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