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葬禮歸來,寶玉總算尋著一個機會單獨私下裏和黛玉說話,忙把袖在懷中的珊瑚手串拿出來,說道:“這乃是當今聖上的隨身物件,後來賞賜給了北靜王,前幾日路祭的時候我們見了,他又轉送給了我,好妹妹,這個可是個好東西,你快好生收著拿去把玩吧!”
不料黛玉卻並不領情,一接到手中便看都不看,直接往寶玉身上一擲,氣呼呼說道:“從哪裏來的臭男人的東西,我才不要!”
寶玉早就料定她如此,所以也不言語什麼,隻是依舊收了,再言其它。
這邊兩人正說著話,卻聽見外間有小丫頭在喊:“史大姑娘來了!”寶玉聽罷,起身就要走,卻別黛玉給拉住了,說:“你且等我一等,咱們一同過去。”
二人還未走到老太太堂前,就聽見湘雲由她們史家的一大群婆子、丫鬟陪著,大說大笑的走了進來,見了寶黛二人,便笑著說道:“愛哥哥、梅姐姐,你們兩個終日都是一處玩的,今兒我來了,怎麼不曾出去迎我一迎,倒是隻顧著窩在裏間說話,可真是!”
黛玉笑著答道:“偏偏就是你個說不好話的,就是愛說話!連個二哥哥都叫不出來,隻是愛哥哥愛哥哥的叫,趕明兒鬧著我和你玩起圍棋來,必然又是幺愛三四五了!”黛玉說著,也就笑彎了腰。
湘雲也不生氣,隻是繼續笑著說:“就你這張嘴是最能挑著別人的了,我今朝算是說不過你的了,等著以後讓你找一個和我說話兒一樣的梅姐夫,成天的愛妹妹愛妹妹,那才算現到了我眼裏!”湘雲說罷,便大聲嬉笑著,趕忙跑開了。
黛玉聽了這話哪裏肯依,便追著湘雲跑去,如果不是寶玉和寶釵攔著,二人倒是切得鬧上一陣子。
說笑了一會兒子,黛玉問湘雲:“這個屋子裏頭這麼熱,你這麼還穿著這身厚衣裳,還是脫了的好,省的無故捂出來一聲汗,再一出門,受了寒氣可就不好了!”
湘雲笑歎道:“好姐姐,我又何嚐不是這樣覺得,一心隻想趕緊等我嬸子她們派來的婆子丫頭都走了之後,好給脫下來呢!”說著還用香帕擦了擦額角沁出來的汗珠。
原來湘雲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幸而生在公侯門第,不曾讓她餓著凍著,隻是有著兩個高居侯爵之位的叔叔,輪流養著。然而事實上,她那兩個嬸嬸,從未將她真正看成是一位嬌貴的小姐,隻是將府中的針線活劑大部分都分給了湘雲,索性將原來負責這一塊兒的婆子都辭退回家了。
湘雲是個性格寬厚、吃點苦也受得了的姑娘,所以隻要嬸子給分配大概做得來,也都沒什麼抱怨的。隻是這一出門,聽了老祖宗相見她的念想,一路趕過來了,隻是嬸嬸那麼非要她在這麼個暖和天氣來穿起那種厚衣服,說是如論無何不能讓你在人家麵前丟了身份,還特意交代,這身衣服是極為抬臉的,不可脫!
湘雲這邊抻著脖子看著跟他來的婆子丫頭,都匆匆走回去了,這才放下心來,由襲人幫著,將那些體麵的大厚外衣裳給退下來,擦了擦汗,換上了輕便的家常衣裳,接著和幼年一起玩大的丫頭們說笑,還將自己從家中帶來的銀戒指,分發給大家。
與她一起玩耍的重丫鬟,現如今幾乎都是各方管事的大丫鬟的,對於銀錢之類的東西早就不大在意,而且湘雲的這個戒指也實在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但是眾人全都鄭重收了,極為高興道謝。
原來大家都是知道的,雲兒在叔叔家中寄人籬下,吃穿花費的用度,自然是比不了這邊的,所剩體己從來也沒有幾個,專門為大家打了這些戒指來,純粹就是一個情誼,而且這份情誼實在重的很,所以眾人沒有幾個是念及這戒指值多少銀子錢的,都是心中十分感激。
這邊一眾姑娘丫鬟們說笑呢,卻聽見婆子進來向老祖宗回話:“回老太太的話,您老所料不差,前麵來的,果然是宮裏的夏太監,隻是這次不是賢淑妃例行的賞賜,而是皇上有旨,說是咱們家元春小姐德才兼備,甚得聖寵,為安撫貴妃思念父母之情,特準貴妃省親,日子都已經定下來了!”
眾人一聽大喜,尤其是老祖宗,早就笑得合不攏嘴,正說著,政老也從前麵回來,向他母親稟報這個大喜之事。說畢突然眉頭一鎖,憂心忡忡說了一番話,眾人聽罷神色各異,議論紛紛。
你卻到政老說的是什麼,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