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經常撇下她一個人。她和斯克裏賓斯基一起到牛津附近的鄉村小舍住了三天。過得很有趣,她高興極了。但是,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斯克裏賓斯基和她度過了一個夜晚,早上爬起來輕輕地走回他的房間。這時,她發現自己獨處非常豐富充實,盡情享受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她把遮簾拉上去,看見下麵花園裏有幾棵李子樹,藍天下盛開著一片雪白耀眼的花朵,陽光一照多麼歡快。藍藍的天空下開放著一片雪白的花朵!這幅圖景使她興奮不已。在有人來跟她說話以前,她趕快穿好衣服去花園的李樹下散步。她悄悄地走出來,像個女王,在這仙境般的樂園裏慢慢地走。從樹下往上望,繁花就是藍天上一團團銀白的雲。一股淡淡的香氣,一陣蜜蜂輕微的嗡嗡聲,一個愉快早晨的美妙感受。聽到開早飯的鍾聲,她走進房裏。其他的人問:“你到哪兒去了?”她說:“我到李子樹下去了,”臉兒像一朵花容光煥發。“真是太可愛了。”憤怒的陰影掠過斯克裏賓斯基的腦海:她不想要他去那兒。斯克裏賓斯基壓了壓火氣。
晚上,月亮出來了,一樹樹花兒幽靈似的反射著月光。他們一起去看花兒。斯克裏賓斯基在旁邊等候時,她看到他臉上的月光,銀白的麵部輪廓,陰影下的眼睛深不可測。她愛斯克裏賓斯基。他很寧靜。他們回到屋子裏。厄秀拉裝作累了。所以她很快就去睡了。假裝和斯克裏賓斯基道晚安吻別時,她悄聲說:“快來,別過太久了。”他熱切著迷地等著能夠去她房裏的時間到來。厄秀拉欣賞著他的身體,盡情地享受其中的樂趣。她愛把手指放在斯克裏賓斯基兩肋柔滑的皮膚上;或者,當他把肌肉繃緊,就放在他背後柔軟的部位。他騎馬把肌肉練得很結實。厄秀拉感到一陣興奮,激情蕩漾,因為斯克裏賓斯基那硬梆梆不敏感的身體在她手指的觸摸下是那麼柔軟光滑,絕對聽從她的旨意。
她占有了他的身體,並以一個擁有者的喜悅漫不經心地來欣賞它。可是斯克裏賓斯基逐漸變得害怕厄秀拉的身體了。他想要她,沒完沒了地想要她。然而,在他的欲望中有了一種緊張、一種拘束感,妨礙了他去享受美妙的親近和沒完沒了的緊緊擁抱。他害怕,心裏總是緊張困窘。厄秀拉的畢業考試在仲夏。她一定要坐下來準備應考,雖然前幾個月她把功課荒疏了。斯克裏賓斯基也想要她鑽進去準備拿學位。他想,那時厄秀拉就該滿意了。暗地裏,他希望她不及格,這樣,她就會更高興和他在一起。他問厄秀拉:“我們結婚後你喜歡住在印度還是在英國?”她說:“嗬,最好在印度,”一點兒也不考慮這樣說會使他生氣。有一次她激昂地說:“我將很高興離開英國。一切都是那麼貧乏,那麼沒價值,那麼不高尚——我恨民主。”聽到她這麼說,斯克裏賓斯基很生氣,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知怎麼地,厄秀拉在攻擊一些事情時,他就忍不住,好像厄秀拉在攻擊他。“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帶著敵意問,“為什麼你要恨民主?”
她說:“在一個民主國家,隻有那些貪婪邪惡的人才爬到上層,因為隻有他們才自己把自己推上那個地位。隻有退化的民族才是民主的。”“那你想要什麼?想要貴族統治?”他問,有點動心了。他總是認為,按理說,他是屬於統治的貴族階級的。然而,聽到厄秀拉為他的階級說話,他感到難以理解而又得到痛苦的滿足。他認為,這是默認了不合法的東西,為了自己就利用一些錯誤的應受指摘的觀點。“我是想要一個貴族統治的國家,”她大聲說,“而且我還更願意要一個貴族出身,不願要錢的人,現在誰是貴族,誰是被選出來的最適合統治的人?那些有錢的和會賺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