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虹 (1)(2 / 3)

一個女人不順從還能怎麼樣?她的肉體難道不就是為了生孩子嗎?她的力氣難道不就是為了照料孩子和丈夫——給予她生命的人?她終歸是個女人。她把信寄到斯克裏賓斯基的俱樂部,由俱樂部轉遞到加爾各答給他。一到印度他就能收到這封信,他在三個星期之內就能到達那兒。一個月就能接到回音了,那時她就走。對斯克裏賓斯基她相當有把握。她隻想到準備衣服,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直到再次與斯克裏賓斯基在一起,她的曆史就永遠結束了。這段勉強保持平靜的日子已經過了很久。不管怎麼樣,她意識到自己越來越煩躁,內心的一切騷動就要來臨。她試圖逃避這場內心的混亂,希望能夠得到斯克裏賓斯基接到她信後的回音,那麼她的事情就能定下來,就要忙著去做命中注定的事了。正是這消極的態度使她聽任這可怕的突變到來。以前,她都不怎麼計較斯克裏賓斯基不給她寫信,自己寄出去就完了,真是不可思議。她將得到信中所要求的回音,這就行了。

十月初的一個下午,她覺得心裏亂糟糟的成了一鍋粥,就悄悄地冒著雨走出來,在外麵散步,不然,在房裏會把她憋死。到處都被雨淋濕了,沒有人,那些討厭的房子都是單調的紅色,毗鄰的房屋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緋紅,頂上蓋著暗紫色的石板瓦。厄秀拉朝著威利格林走去。她仰著臉,走得很快,看見橫過低窪山穀的燈光,不時還隱約見得到在朦朦朧朧的遠處有一片光亮,那是煤礦,還有它冒出來的一團團白色蒸汽。一會兒,雨幕又遮住了一切。雨很親切地把她隱蔽起來,她高興極了。正朝著樹林走去的時候,她隔著雲霧看見下麵有星星點點的微光,那是威利沃特。山楂樹長成一片,被風一刮,密密麻麻地纏起來,一叢叢的灌木精靈鬼怪似地出現在眼前,她繞到空曠的地方走。真是好極了,又自由又混亂。不過,她還是趕緊到林子裏躲雨。頭頂上呼呼作響的風聲震顫她、包圍她,無數的樹幹支撐起了這巨大的聲響。這些被雨水衝成一道道黑的樹幹,就是戳入頭頂怒吼的風聲、插進腳下這塊風掃蕩著的土地的支柱。她在樹幹間悄悄地行走著,真害怕在這威嚴的沉默中行走時它們會移過來把她關在裏麵。

因而,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幻想著她沒有被注意到。她覺得真像一隻鳥兒飛進一間大廳,裏麵龐大的武士們圍桌而坐。她急急掠過他們莊嚴齊整的行列,肯定沒被注意到,心兒砰砰直跳地從另一邊窗子飛出去了,飛到外麵蔥綠濕軟的草地上。她轉到一個避雨處,眼前一片大地上巨大的雨幕慢慢地蕩起一層層水浪。她身上都濕透了,被封在這雨幕中,在這水浪漂動的曠野中,離家還有很長一段路。她必須衝過瓢潑的大雨,回到安全的地方。她孤獨地踏上直接穿過荒地的小徑,往回走。這小路是一條草地裏的小槽,兩邊有高高的枯草叢,比兔子踩出的道寬不了多少。所以,她眼盯著腳下,沿著這條路走得飛快,猶如一隻風中的鳥兒,什麼也不想,就是快走。不過,在空曠的窪地裏走著,她的心裏種下了一顆害怕的種子。突然,她發現還有什麼東西——雨中隱約出現了幾匹馬,還沒走近,不過,正在往這邊走過來。設法躲避,她繼續走她的路。幾匹馬站在那邊樹下的避雨處,地勢比她這兒高。她低著頭趕路,不想看它們,不想知道它們在哪兒。她繼續沿著這條荒野小徑走。因為想到那些馬,她覺得心情沉悶。不過她會避開它們。她忍受不住這種煩悶,逃離這兒,一直往前走。

突然,心裏的負擔又加重了,她的心情越來越緊張。她吃力地呼吸著,不過這點精神壓力她還能承受得了。不用看,她就知道那幾匹馬走近了。它們到底是什麼?她感覺得到地麵沉重的馬蹄聲。這越來越近的是什麼?壓在她心頭的重負又是什麼?她不知道,也沒看。